“我們從後門出去吧,畢竟雲姐姐身上的衣服,太過醒目了。而且這後面還有一個很大的湖泊,很漂亮的。我們可以去看看。”在蘇傾城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孫妙依适時說道。
邬琪皺眉:“湖泊?之前坐船的時候,看的都是水。如今我是一點兒也不想再看到水什麽的了。”
孫妙依道:“邬妹妹這話就不對了,那坐船和在陸地之上欣賞肯定是不同的。”
邬琪眸光微閃,張口想要說什麽,蘇傾城卻已經點頭:“好呀。”
正在數銀子的老闆娘聽到這句話,提醒道:“我勸你們還是别走那後面。一般情況下,我都不敢打開後門的。那是整個代縣最危險的地方,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帶。”
“三不管?”邬琪不懂。
她雖然有心機,但是更多的還是懵懂。她的家族教會她不少,可是同時又讓她不太知世事。
蘇傾城面色複雜道:“三不管地帶在每一個地方都存在,是一個地方最黑暗的地方,同時也是最貧瘠的地方。那裏的人生活水平差,都是一些走投無路的人。她們是官府、平民、商人都不願意管的地方。當然,在那裏的人或是擁有見不得光的過去的人,他們幹着一切與社會有害的不法勾當。那個地方有自己的秩序、律法。隻要被他們抓了,就連官府也是救不了的。”
邬琪頭一次聽到連官府都有制服不了的人,非常驚訝,她道:“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地方,官府不應該是最厲害的存在嗎?”
蘇傾城很了解邬琪這個想法,或許說這是大部分的閨閣小姐的想法,包括一些平民。
她們接觸的東西太過狹隘,以至于很多東西在她們看來就是不可思議的。
“有白日就有黑暗。”
聽到蘇傾城這句話,邬琪沉默了。
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隻是以前沒有特意去想,而如今知道了開頭,便知道了所有。
“老闆娘,哪裏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我可是聽人說了,這後面有一湖泊,非常漂亮。”
孫妙依似乎很擔心邬琪和蘇傾城突然不去了,于是大聲道。
老闆娘翻了一個白眼,如果不是她家公子對蘇傾城(?)看重,否則她也不會多說這麽一句話。
不過既然人家不領情,她也不會再多言:“你們不信,就去呗。不過我還是多說一句,那後面的湖泊的确很漂亮。不過呀,那是不知道堆積了多少人命,鮮血染成的美麗。”
邬琪一抖,老闆娘的話,配上她說話時的表情,以及店裏偏陰暗的場景,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恐怖,讓邬琪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
“那我們……”
“雲姐姐!”孫妙依生怕邬琪影響了蘇傾城,在邬琪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已經迅速道,眼裏仿佛都有了哀求,“後面的風景,一定很好看。”
蘇傾城從說了“三不管”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如今聽到孫妙依的話,看了她半晌後,道:“好呀,琪琪,如果你害怕就走前面吧,回客棧的路你應該知道吧?”
孫妙依一聽這話,面上的笑意就再也止不住,不隻是因爲蘇傾城答應,還因爲蘇傾城讓邬琪離開的話。
“沒錯,邬妹妹你就先離開吧,我和雲姐姐從後面走就行。”
邬琪聽到孫妙依的話,不再顧忌什麽,瞪了孫妙依一眼,然後再看着蘇傾城,擔憂地道:“雲姐姐,老闆娘可都說了,這後面非常的危險,那些地方的人,想來都是一些不怕丢命的人,你去的吧,會遇到危險的。”
蘇傾城面色淡淡,說話的聲音沒有什麽波度,道:“琪琪,你去吧,我沒事兒,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蘇傾城的眉目柔和了幾分。
邬琪後來出了客棧,讓她相信,這世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人,美好的心靈。
蘇傾城不知道自己在看到邬琪那會兒在想什麽,但是她是知道的,她心裏的陰霾,仿佛都散去了一些。
走到今天,她已經變得快面目全非了。
這并不是不好,相反,隻有這樣,她才能活下去。
而這樣雖然能夠活下去,可是她并不快樂。
邬琪看清楚了蘇傾城的意思,心頭也有觸動,她甚至都想說,和蘇傾城一起。
可是,她不能。
别的秀女是抱着怎樣的目的進宮的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想要見一個人。
在沒有見到那個人之前,她就不能死,更不能出事!
想到這裏,她垂眸低聲道:“逛了這麽久,我也有點兒乏了,先回客棧休息休息,雲姐姐你們也早點回來,你沒回來,我是不會休息的,如果在用膳之前沒回來的話,那麽我就讓他們出去找你。”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孫妙依一眼,就率先離開了這店。
老闆娘懶懶散散地坐在櫃台後面,看到這一幕,翻了個白眼。
這一幕,還真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呀!
“我們走吧,孫妹妹。”
蘇傾城看着孫妙依道。
孫妙依壓抑住心裏的開心,有些委屈地問道:“雲姐姐,我怎麽覺得邬妹妹不喜歡我呀?”
蘇傾城聞言,心中覺得惡心,不過釣魚已經釣到這一步,魚餌都放出去了一大半,如果這個時候退步,那麽肯定得不償失。
于是,爲了能夠成功收網,這惡心的人還是得再忍忍。
她笑着:“沒有的事,孫妹妹,我們從後面走吧。”
“好的。”
蘇傾城和孫妙依一離開,之前一直被當成背景闆的老闆娘再次翻了一個白眼。
“啧啧,這世人喲,有時候真的是分不清誰是那魚,誰是漁夫。”
如果蘇傾城和孫妙依聽到這句話,肯定會非常驚訝。
她們怎麽也沒想到,看似完全是局外人的老闆娘,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一句話。
可惜,她們并沒有聽到。
***
麗人成衣店後面,就是之前所說的三不管地帶。
這地方的陽光,都仿佛要比外面更冷一種。
所有的庭院,都非常的低矮,從心裏給人一種壓迫感。
那些房屋并沒有如同前面的房屋一般錯落有序,反而非常的雜亂。
東邊兩座,西邊來個三座,北邊再來個兩座,南邊就是七八座。
這種雜亂的排列,讓人一看,内心也會升起一種可怕煩躁感。
在這地方的一間庭院之中,一個房間中有幾個人正圍坐在一起喝着酒說着話。
房間中有一個陰暗的窗子,面臨着同一個庭院,裝着同樣的栅欄。
欄杆間結着一個也許有二十五年之久的蜘蛛網,那一塊用了二十五年、本來是綠色的窗簾,由于眷戀着太陽,如今已經褪色了。
窗子旁邊擺着的一向黑色的桌子,鋪着一塊早先也是綠色、現在卻盡是斑點的台布。
桌子上擺着幾個排位,敬着兩注香,除此之外還擺着一對黃銅燭台,已經很久沒有人用來點燭了,其上的灰塵,和桌子的一塵不染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在黃銅燭台旁邊該我了一把剪燭芯的銅剪子,這剪刀上面也有一層灰,而那鐵片之上,有着鮮血經久之後的暗紅色,給人一種陰暗血腥的感覺。
在這屋子裏面,還有一張墊着薄薄褥子的鐵床,上面有四五個被綁住雙手雙腿,堵住嘴的女子,年齡大小不一。
小的有幾歲的,大的有四十多的,此時都閉着眼睛,仿若人事不知。
她們每一個的衣衫都不太整齊,身上青紫痕迹遍布,看起來非常的醒目。
房間之中,仿若也有一種似腥非腥的味道,格外的難聞。
可是那幾個男人卻說得正歡,根本沒有感覺。
眼神偶爾劃過床上幾人的目光中,也帶着令人作吐的感覺。
除了這些,這陳舊的房間中,還有着一個小小的深櫻姚的紅的櫥子,櫥子已經被打開,然而裏面卻什麽也沒有。
這房間地形狹長,更兼經常籠罩着一片昏暗,與其說它像一間屋子,不如說像一個墳墓。
“大哥,爲什麽我們還不把這些娘們兒賣了,要知道晚了,她們餓了的話,這顔色就大打折扣了,到時候那幾個狗*娘養的肯定會趁機壓價!”
圍坐着的四個人中一個矮小如猴的人問道。
另一個小眼胖子也道:“沒錯。以前貨到手之後,我們爽了之後,不就應該趕緊賣了嗎?貨不新鮮了,肯定賣不了多少銀子。”
那個身材魁梧,時而眼中閃着精光的男子,聽到這兩人的話,嘻嘻笑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那是因爲還有一單大生意!這可是我們這一次,我們絕對能拿到最好的貨!”
聽到這話,一直沒有開口的不瘦不胖的男子驚道:“大生意?真的嗎?上一次大生意還是四五年前了!做了那一單生意之後,我們可是大半年好吃好喝着,沒有再冒過險!”
“是呀!大哥,我們又要發了?”小眼胖子也興奮起來,那看似憨厚的臉上,閃爍着的是貪婪的光。
如猴男子也大笑了起來:“大生意呀大生意!我們都好久沒有做過大生意呢!”
說到這裏,這男子又道:“上一次那個大生意,如今似乎在隴門成了大人物。唉,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用來代縣這種鬼地方!隻希望這一次大生意不要出事兒才好。”
“啪”
四人老大拍了拍這人,怒道:“你小子少給我說晦氣的話,這一次的人我已經打聽好了。就算有身份,也是天高皇帝遠的!呵呵!而且說不定,還不止一筆!”
這老大似乎很讨厭别人說起前一樁大生意,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那被大的如猴男子讪笑一聲,也不說話了。
他也是蠢,老大明明也心裏不舒服,提什麽提呀!
“不過老大,你也别打老四了,快給我們說說,這一次是什麽大生意?而且還不止一樁?”
這老三胖子一說這句話,老四猴子和老二都看着老大,顯然是想要聽聽,這一次的任務究竟有什麽特殊的!
就在這老大要說話的時候,那扇搖搖欲墜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緊接着,一個身穿黑衣,面色冷酷的男子突然走了進來。
他一張臉非常的明豔,甚至女子都比不上,看得拐子四人都忍不住一愣。
甚至老三胖子眼中都露出了垂涎之色。
他有某種不可明說的癖好。
那男子在看到拐子四人的時候,沒有什麽表情,不過在看到床上那些女子的時候,面色就變得陰沉了幾分。
随即,再看向拐子四人時,臉上就帶着一股殺氣。
“絕拐四人團隊?”他看向四人,聲音冷冷道。
“沒錯,是我們。”老大還沒有回答,并且非常警惕時,那胖子看去已經迫不及待道。
“你是找我們嗎?”那胖子朝着男子走過去,面上表情龌龊!
老大及時拉住了他,然後一巴掌就落到他的臉上:“特麽的,廢物一個,走遠點兒,别拖老子的後腿!”
說完,這老大就兇狠地看着門口的男子,他警惕且猖狂:“你是誰?既然知道我們絕拐,那麽就應該知道我們的名聲。你敢來到我們面前,本事倒是不小呀!”
男子聽到這話,慢慢抽出了手中的佩刀,他沒有回答男人的話,隻是低頭擦拭着以及的佩刀:“今日,你又可以飲血了!”
聽到他這句話,對面四個拐子的面色就變得憤怒又驚恐起來!
“你是誰?!爲什麽要對我們出手?!”
然而說着,四人包括剛才那個胖子,都已經沖向了男子。
顯然他們準備先發制人,殺了這個男人。
說話不過是他們轉移男子注意力的小計謀!
然而男子的态度,卻從始至終都是一樣的。淡定并且冷漠!
“砰砰砰!”
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空氣就突然安靜了。
拐子四人全部倒地,脖子上一條血線明顯。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幾個呼吸。
這些拐子在死之前,甚至都沒有開口求饒的機會,
“啊!”
一聲女子的尖叫聲響起,男子皺了皺眉,轉頭就看到床上一個女子已經醒了過來。
真煩!
明生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