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天山。
算天山位于陽罡大陸中部,山體整體并不高,至少在曾經見過劍族所居住地的高山之後,這名字霸氣的算天山,實在算不得什麽。
或許唯一能夠讓人在乎的就是,在算天山方圓百裏,全是迷霧缭繞的密林。
算天林!
這算天林之中的危險程度,哪怕比不上彜西族周圍的死絕地,但也絕對稱得上險地了。
而這比不上一些百年大樹高的算天山,就是這陽罡上鼎鼎有名的劄族的居住地!
蘇傾城跟着嶝族一行人來到算天山山腳下後,平穩了呼吸,但是心裏依舊忍不住對一路走來的所見的稱歎。
實際上,到達算天山後,不僅蘇傾城忘不了一路走來所見所聞,恐怕其餘人也是如此。
她看了一眼劄族的其他人,那些人依舊是心驚膽戰,她想,有些觀感,這些人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從到達算天林後,他們被劄族的人引着,一路上也遇到了數次危險。
他們見到了許多兇猛的野獸,并且還有一些殘酷至極不敢想的畫面。
比如人被食人花一口吞下;一個想要到清澈見底的河裏飲水之人,直接被河裏的鳄魚給拽下了河,還不等衆人解救,便被河裏成群的鳄魚給分食了;還有人走着走着,就被會變色的蛇給咬了一口,隻大叫一聲,就化成了膿水……
而那些人,無一不是想要自行穿過密林,不守規矩自行進入劄族的人!
實際上,就連蘇傾城看過那麽多的野史八卦,也難以想像出現在面前的這一幕幕。
隻是不知道他們看到這一幕幕,究竟是偶然,還是劄族故意帶他們繞路看到的。
畢竟,這算天林雖然非常大,但是蘇傾城不相信劄族沒有辦法掌握算天林内部發生的事兒。
否則,就算讓她住在這無法掌握動靜的算天林環繞之地,恐怕也隻有心驚膽戰的份兒了!
說不定劄族早就知道那些人混進了算天林之中,但是卻一直隐忍不發,反而讓他們走到了那些會奪取他們性命的地方。
然後,掐準時機,讓他們這些遠來的百族之人,恰好能看到那一幕幕。
至于爲何時機會那麽恰好,讓他們看到這一幕,恐怕這對于别的人來說非常困難,但是對于可以算天的劄族來說,顯然就不是什麽難事!
而且,這一些想法,雖然隻是蘇傾城的猜測,但是她總覺得自己的猜測,多半就是真相!
劄族如此行事,就和上位者想要給臣下一些警告時經常會用的招數相似。
蘇傾城之前也是當過一國之後的人,因此看到這一幕,就産生了如此聯想。
當然,這也和她一路上,看到劄族的引路之人,始終氣定神閑有關。
她可不相信,對方是真的對那一幕幕不害怕。
哪怕是不害怕,乍然看到,也不可能那般悠哉。
那麽根據她的猜測,那劄族之人多半早就知道,會發生那些事兒。
蘇傾城站在劄族隊伍的中間,她的前面除了嶝山,就隻有嶝月一人。
而此時嶝月也因爲一路上看到的畫面,顯得有些氣息不穩。
而她後面則站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小胖子,而此時這小胖子簡直比嶝月還不如。
他自從見到算天林中發生的一幕幕之後,吐了好幾次不說,到此時,嘴裏還不斷地呢喃着“菩薩救命”之類的話,而且身體也在不斷的抖。
在看表情,簡直和白紙沒什麽差别了。不知道具體的人,還以爲他得重病了!
蘇傾城知道這小胖子叫嶝雷,和他名字的威武比起來,他的膽子顯然不大!
不過,能被嶝山選來參加百族大會的人,自然不是什麽弱流之人。他有什麽本事蘇傾城不清楚,但是這膽子小倒是可以肯定的。
蘇傾城擡起頭,看着前面正在和嶝山交流的劄族之人。
給他們嶝族帶路的劄族之人,是一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小夥子。
但是對方雖然年紀小,但是一派作風卻十分沉穩,讓人不得不贊歎劄族培養後輩的本事。
“嶝族長,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讓嶝族的客人們看到那些畫面,真是非常對不起。隻不過最近百族大會臨近,想要渾水摸魚的人,越來越多了。哪怕那些人進入算天林之後,便難以活着回去,但是依舊有不少的人,越過劍族守衛隊的防線,進到了此處。”
說到這裏,這劄族的引路之人,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實際上,我族長輩将這算天林之地圈出來,并不隻是因爲這算天林内部是我劄族之人的居住地,也是爲了衆人着想。這算天林之中的危險,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常年居住在此地,恐怕我族也不可能在其内生存。”
“而且,哪怕我族之人在算天林之中也居住了不算短的時日。但是也沒有辦法說,一定在其中如魚得水。”
“哎,可惜我族長輩的心思,沒有多少人能夠領會到,他們都不要命的往其中鑽。最近又趁着百族大會臨近,更加猖狂起來。實際上,我都不知道爲什麽,這些人就喜歡找死,哎。”
負責給嶝族引路的劄族之人叫做劄己嗣。
劄己嗣這一番話說起來,那是相當的有誠意。
可是,其中的虛僞,恐怕有一些心智的人,都能夠猜出。
然而,無論劄己嗣這一句話是不是真心的,嶝山一行人此時在别人的地盤,哪怕知道是假意,那麽也得當成真心來聽。
而且,以劄族在陽罡的地位,這番話哪怕是在别的地方聽到的,他們免不得也得老老實實的當成真心話來聽。
蘇傾城在後面聽到劄己嗣這一席話,目光一直注視着劄己嗣的臉。
他的表情倒是沒有露出分毫的得色,但是蘇傾城卻從他的眼神之中發現了一絲得意。
劄己嗣的眼神仿佛在說:哪怕我說的是假話,你們也隻能當真話聽!
那意思非常明顯,明顯不是對方城府不深,而是對方故意露出那個模樣的!
對方對他們的輕視,竟也懶得掩飾!
蘇傾城不是嶝族之人,見到劄己嗣這表情,倒也沒有什麽别的感受,
而且對于弱肉強食這種事,他在後宮之中,就已經體會了個遍。
所以這時候簡單劄己嗣這一番表情,不僅沒有什麽生氣的感覺,倒還有幾分贊同的意思。
可是嶝月卻不是蘇傾城這樣曆經世事的人,她雖然天賦過人,可是到底經曆的事情少了一些。
在看到劄己嗣如此對待他們一族之人,便直接站了出去,憤憤道:“剛剛我們走的路,分明就是的遠路。爲什麽你明明知道算天林中不速之客很多,還要帶我們繞那麽遠的路,才來到這裏?!”
嶝月一席話,憤怒之中,還隐藏着幾分諷刺!
很明顯,她之所以說這句話,或許并不是爲了發問,而隻是想要諷刺這劄己嗣一下!
糟了!
蘇傾城知道,嶝月這一席話,恐怕已經得罪對方了。
哎!
等到蘇傾城想起嶝月,想要拉住他的時候,嶝月就已經跳了出去!
而如蘇傾城所想,嶝月這一席話出口,劄己嗣臉上的表情就已變得非常難看。
那張原本還算俊逸的面孔,此時已經變得非常的難看!
他看着嶝月的眼神,仿佛要噴火一般。
“閉嘴!小月!”
嶝山在嶝月開口之後,就趕緊制止了嶝月的話!
嶝月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看到嶝山臉上不善的表情,還是停了下來。
在原地蹬了蹬地之後,重新回到了隊伍之中。
她一回去,蘇傾城的手就握住了她。
嶝月回頭,就看到蘇傾城對她搖了搖頭。她以爲蘇傾城和嶝山一樣,不敢得罪這勞什子劄族,就想要甩開蘇傾城的手。
可是蘇傾城這時候已經湊到她面前,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之後,嶝月忍不住看了蘇傾城一眼。
在看到對方沉靜的面容後,面上的氣憤之色倒好了一些。
甚至還反握住了蘇傾城的手,哪裏還有之前對蘇傾城的成見。
蘇傾城見狀,笑了笑,任由對方拉着她的手,目光還是注視着前方的劄己嗣和嶝山。
劄己嗣在聽到嶝山訓斥嶝月之後,那難看的面容倒是重新恢複了正常。
不過,整個人的神色看起來,似乎還是隻是有一些陰郁。
看他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反而還有一些得意。
“還請嗣侄不要見怪,這小丫頭是我的侄女,她脾氣一向不太好,又不太懂事,又因爲年紀小,有些孩子氣。畢竟剛被她乍看到剛才那一幕,便有些吓傻了。雖然她和嗣侄年齡差不多,但是不是誰都能在這個年齡,像嗣侄這麽沉穩。她說這些話,也不過是小女兒的抱怨,還請嗣侄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嶝山不愧是一族族長,這一番話連吹帶捧,又加上貶低嶝月,讓劄己嗣聽得非常的舒爽。
劄己嗣臉上最後一絲郁郁,在嶝山一番話後,總算有了一些緩和。
但是,他偶爾看向嶝月的眼神,依舊帶着暗光。
在他看來,嶝族不過是百族之中的一個小族,還不值得他們劄族看在眼裏。
既然如此,也就不值得他看在眼中!
嶝山從對方表情之中,自然能夠看清他這般心理活動,便在心裏不斷冷笑起來。
他們嶝族在劄族面前,的确算不了什麽。
但是一個劄族的小輩,就敢如此對待他們,這也看得出劄族也不是沒有縫可以鑽。
想道這裏,因爲之前劄族在算天林之中刻意的下馬威而生出的幾分憤怒,倒也散去了幾分!
可是嶝山沒想到,這劄族的小兒,居然會這麽厚顔無恥!
“既然嶝族長這麽說,己嗣自然不會再多說。接下來,己嗣會帶嶝族長上山,隻不過己嗣下山一趟,實際上也是浪費了修煉算天術的的時間……”
聽到這裏,嶝山的表情就已經變了。
因爲他意識到,恐怕接下來劄己嗣這小兒的話,會很不好聽!
“而修煉算天術,需要不少器物,最近己嗣手頭有一些緊,那些器物又太貴,所以……”
劄己嗣頓了頓這話,接着道:“對了,因爲百族都來了劄族,而我劄族待客之地,臨時有些緊,也不知道有沒有嶝族各位客人的住地。不過嶝族長放心,己嗣一定會爲各位找一個好地兒的。”
說完這番話,劄己嗣就笑嘻嘻地看着嶝山。
嶝山臉紅了!
那是氣的!
他此時恨不得一巴掌就把這不要臉的劄己嗣給拍死!
劄己嗣這話實在是太明白不過了,要想上了山之後,有住的地方,就必須給錢!
而且聽他這個意思,要的這個數目恐怕還不是很小。
嶝山從來沒有想過,在劄族之中會遇到這麽無恥的人,難道劄族在外的那些名聲,都是說一說嗎?
但是此時,他也知道不能得罪這個小人,否則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劄族之内,他們很容易就被這個找人給算計了。到時候說不定會陷入舉步維艱的困局之中。
然而,就這麽讓這個找人如願,又叫他怎麽甘心。
一時之間,他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劄己嗣心中非常得意,在算天林之外,他看到自己即将接待的人是嶝族的人的時候,還是非常高興的!
畢竟嶝族之人擅長馴獸,而因爲這馴獸,劄族可以說是百族之中,一個出名的富裕族群!
一想到劄族在外的富有明生,劄己嗣就忍不住激動。
他知道,這一次他肯定盟得到一筆不小的“酬勞”。
那麽到時候,利用這些錢,他就能在算天閣購買到修煉算天術的一些器物。
一想到那些他平日裏想都不敢想的器物,他都能從嶝族族長手裏榨出來,他心裏就忍不住得意!
于是,他看向嶝族族長的表情,就變得越來越柔和,俨然一副看到金主的表情。
看到劄己嗣臉上越來越柔和的表情,嶝山心中更是氣憤的不得了!
然而他知道,他什麽也不能做,還隻能任憑他獅子大開口。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袋子,遞給了劄己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