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腦海中浮現出了她那時的表情,帶着一種玩世不恭,偏偏又有一種讓人覺得很是詭異的鄭重。
命!
可以呀!
石堅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麽,但是在那一刻,他就那樣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就仿佛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從房間中走出來,她牽着念魚走過來。
眼神對碰的一刹那,就仿佛注定了後面,那關于“欠命”的約定。
石堅的思緒看似很長,真實情況卻隻是一眨眼的時間。
下一刻,他就想提醒林竹可,想讓她快點兒上三樓逃命去。
然而,還沒有等他開口,越來越狂暴的風雨,讓海中生物們也瘋狂起來。
并不是說,這種驟變的天氣,對生活在海中的生物就沒有什麽危害。
這種沖天的海嘯對海中生物的影響,就如同地震和火山爆發對陸地生物的影響。
一些行駛在這船後面的海中生物,對這擋着它們逃命的大船,越來越不耐煩起來。
它們幾乎都是一個族群一起遷移,此時,爲了族群能夠活下去,那些沖在最前面的海中生物,開始自殺式地往船上撞!
而這一撞,石堅就看到林竹可似乎踩到了什麽,腳上一滑,就摔倒在了地上!
石堅這下臉色變了,因爲他沒有錯過林竹可臉上那痛苦的表情。
她的腳,應該扭傷了!
而下一刻,那些海中生物成功了!
船被它們撞得偏離了原本的航線,雖然沒翻,但是恐怕也不遠了。
林竹可也因爲船突然的偏移,整個人直接滑行到了船邊,下一刻,她整個人就被往海中落去。
林竹可心神俱震,也在那生死一刻,她的面前突然有一根繩子出現。
她想不了那麽多,就那樣握住了那根繩子。
身體往船橼撞去,在這時刻,她在外面自我生活的本能,就那樣起到了作用!
她用沒有受傷的腳緩解了沖勁兒,然後用另一半身體,撞在了船橼上!
“啊!”
她的左腿和左手,甚至整個手臂,在這一刻,都仿佛失去了知覺。
她的眼睛正好能夠看到船闆上的場景,也在這一刻,她看到了距離她很近的石堅。
而在石堅的腰上,正綁着一根繩子。
那繩子……
林竹可面色一緩,她知道,救了她一條命的,就是面前這個男人!
她也認出了對方,她嘴唇微微一動,說了“謝謝”兩個字。
對方見她這樣,似乎也松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刻,林竹可就看到對方的面色大變。
她一低頭,也發現對方爲什麽面色會變化了。
因爲,那根繩子,因爲和船橼的摩擦,快斷了!
她想要攀上去,然而手上的左邊身體,根本做不到。
林竹可在這最後一刻,腦海中浮現出了和蘇華年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她路過一片林子,那是她那個時候的居所。
實際上,她雖對人情世故精通,卻很少願意在人很多的地方生活。
她甯願與林中的動物,哪怕是野獸一起生活,也不想和人算計來算計去。
她并不讨厭殺人。
可是,卻覺得殺人很麻煩。
至于救人?
呵。
她覺得,救人得看她的心情。
在那個時候,她甚至沒有想過,在不久之後,她就會因爲另外一個男人,放棄了所有的堅持和原則。
可是,命運就是那麽神奇,明明那個林子那麽大,人在裏面,那麽的渺小。
她就是那樣恰好的,在回自己居住的木屋的小路上,看到了暈倒了的他。
或許是一個人生活得太久,她也渴望有一個人,可以和她說說話。
于是,她沒有多猶豫,就将他,弄回了自己生活的木屋。
那個地方,第一次住進她之外的另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一個俊逸的男人!
那個男人胸口中箭,理論上,他已經死了!
然而,事實上,他還活着,雖然很虛弱,但是哪怕她沒有發現他,在也沒有野獸發現的情況下,他都還能堅持一天。
她對這種超自然的現象,一直很是好奇,後來也終于确定,對方的心,長在右方!
她覺得無趣,卻還是救了他。
“姑娘,救命之恩,華年一生謹記!”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哪怕是用刀劃開他的皮膚,取出那有倒勾的箭的時候,他都沒有哼一聲。
她原本以爲他昏着,所以沒有什麽感覺。
然而,因爲這句話,她就知道了,對方根本就不是不清醒。
而是,很清醒。
她看着那雙有些紅,卻清澈的眼眸,有些出神。
那一刻,她打了一個寒顫,她仿佛在那雙眼眸之中,看到了那種對一切都很淡漠的光。
有些迷人。
“是不是我對你有什麽歹心,你就會讓我沒命?”林竹可嘟着嘴,心裏有些委屈,同時又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她知道。
這個男人,哪怕是在那種緻命疼痛之中,也努力保持着清醒。
恐怕,他們的相遇,也并不是什麽巧合。
林竹可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畢竟這是她出世這麽久,第一次被人這麽算計。
可是,在那雙淡然的眸子下,心頭那不多的怒火,也消失了。
“抱歉,姑娘。”蘇華年臉上露出了歉意,然而林竹可卻沒有從中看到誠意。
就那樣,她笑了起來,坐在床頭,低下頭,就那樣看着對方,靠近他的俊臉:“你真有趣。”
蘇華年也沒有偏頭,隻那樣看着林竹可,半晌道:“姑娘,你臉上有東西!”
天不怕地不怕,一手毒攻醫攻過人的林竹可,就那樣在這個人的一句話之下,敗下了陣來!
她沖出了木屋,來到了小河邊,照了照,才發現自己的臉蛋上,有調藥品的時候,弄出的痕迹。
她哭笑不得,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窘迫。
哼!
該死的男人!
于是,接下來幾天,因爲這句話,蘇華年喝的藥,苦了很多。
他問過她,爲什麽藥比第一天苦。
她都隻是淡定的表示:“良藥苦口。”
于是,等他好了,他們一起來到大魏。
她都覺得,對方沒有發現,自己是因爲他那一句真話,被下了絆子。
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