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此時已經陰沉起來。
那碧藍如洗的老天已然不見,留下的,隻有那灰沉沉的天色。
甚至其中還夾雜着閃電,暴雨也傾盆而落。
“風浪!居然會這麽倒黴!”離寞此時也走出了自己休息的船艙,她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隻是因爲身體虛弱,也因爲此時這樣的天氣。
“是呀,這種天氣……不應該呀!”
玲華也覺得,他們一行人太倒黴了。
這種天氣,在這裏,被稱爲“海上鬼打牆”。
在陸地上,所謂的鬼打牆,都有可能讓一個人死亡,更别說海上了。
“快!升船帆!升船帆!”
“石老大!不行呀!等太大,船帆的繩子,在升起的同時,就被吹斷了!”
石堅聽到手下船員的話,面色非常嚴肅。
在這海上,别說這樣的“海上鬼打牆”天氣,就算是來一點點暴雨,都有可能出現不好的情況!
他想起這一船人的身份,神色更加嚴肅起來。
他将腰上系上的繩子,綁在一根粗壯的船柱之上,然後用最咬住繩子,慢慢走到升起船帆的位置!
“去找寨主,讓他先到船裏的‘那個位置’避難!‘哪個位置’避難之處太少,不可能讓所有人知道。所以你一定要親自告訴寨主,讓他小心前往!你……要回來!回來,等于沒命,你知道嗎?!!!”他用盡力氣呐喊,好讓那個就在他身邊的人,在越來越大的暴雨之中,也能聽清他的話!
“是!石老大,我知道!”
那船員一聽這話,也趕緊大聲應道。
他們都是千裏大山的人,對于周麟帝這個寨主的信奉,比之神明,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拿他這個小人物來說,如果沒有周麟帝英明的出海決策,他這個武力值不高的渣渣,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如今的千裏大山裏的人,不知情的人,或許還以爲全是山賊。可是,那些知情的人卻絕對知曉,千裏大山仿若是正亞的第四大國,讓其餘魏、秦、涼三國,都不敢輕易動他們。
所以,哪怕這個時候,他就算死了,也會把這個消息帶到!
在他看來,他這條命沒有周麟帝,早就應該丢了,如今就算,還給他了!
這世上,貪生怕死之人多。
然而,忠義之人,一定比貪生怕死之人多就是了!
狂風!
暴雨!
海浪!
那海面上,越來越多的海中生物冒出了頭。
這個船員往三樓走,外面走廊上,并沒有多少人,那些人早就因爲害怕,躲進了各自的船艙。
船員往海面上看去,心神就被震動了一下。
哪怕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但是,在看到海面上那仿若兩頭牛大小,長着閃着寒光的海中生物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懼。
如果……如果船翻了!
他不敢在想!
他強迫自己的目光,不要往海上看去,就繼續往周麟帝所在的三樓而去。
然而,就在走到二樓和三樓的樓梯處的時候,一個人拉住了他。
他轉頭看去,就看到對方那張秀美的臉,頓時面色大變,還沒來得及喊出對方的身份,對方已經将頭上的帽子給拿了下來,露出一頭女性的秀發。
“我是林竹可!告訴我!蘇華年在哪裏?!”
這個船員,認識林竹可,甚至整個千裏大山的大部分人,都認識她。
不是因爲她跟着蘇華年,而是因爲她那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
就在不久前,千裏大山暴發了一場瘧疾,死了不少人,他的娘也死在了那場瘧疾之中。
就連兒子和媳婦兒也差點兒死了。
如果不是林竹可,恐怕最後千裏大山會死去不少人。
也是因爲那一次,林竹可被千裏大山不少人所認識。
所以,林竹可對他來說,就是再造父母呀!
這個時候,對于林竹可的話,他自然會回答。
“蘇公子在……”
“啊!在哪兒?!!”林竹可大聲問。
因爲風聲雨聲太大,他們這兒又沒有什麽遮蔽物,所以根本就聽不清楚。
船員想要指三樓,然而最後,風将他的手往樓下一指,他還沒有再開口,林竹可已經往樓下去了。
船員面色大變,可是這個時候,容不得他多想,隻能硬着頭皮,往三樓走去。
林竹可臉上有淚水,隻是被雨水給掩蓋了。
很多時候,她都以爲,自己應該是恨蘇華年的。
她林竹可一世驕傲,到頭來,居然被另一個男人,那般嫌棄,這種事兒,對于從前的她來說,就是不可饒恕的。
然而,當想到,有可能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她就覺得心慌。
哪怕是死!
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蘇華年!”
她在暴雨之中嘶吼,然而,沒有人聽得到她的聲音。
或許那些正在肆虐的海中生物,能夠感受到她聲音中的絕望!
那些海中生物,似乎也在拼命地逃跑,而他們所在的大船擋了那些海中生物的路。他們便和盡全力拼命的沖撞大船。
船開始搖晃。
因爲船帆被吹翻,船的平衡無法得到保障。還好,有石堅所在的船杆下,因爲他拼命地拉着,整艘船,才沒有立刻翻。
林竹可頭發被打濕,濕了的頭發在這一刻,被雨水,緊緊地黏在她的身上。
她那嬌小的身體,因爲雨水打濕了衣服,也在這一刻,越發的嬌小。
她武功高強,所以才能在越來越搖晃的船闆上,艱難地前行。
石堅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汗水的混合物,目光一移,就看到了林竹可!
她……
石堅身體一僵,他沒有想到,在這裏,居然能夠看到林竹可!
他們之間距離并不遠,然而,因爲太大的雨幕,他隻能勉強看清,她正在嘶吼着什麽。
蘇!
華!!
年!!!
越來越近的距離,讓他終于看清了對方喊的是什麽。
這一刻,他心突然微微一痛,那麽莫名奇妙,又顯得那麽理所當然。
他想起瘧疾肆虐千裏大山的那個時候,他跑到她居住的地方,請求她治療時候的對話。
“救救他們。”
“行呀,條件就是……你欠我一條命,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