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她嗎？”看着那個逃離般離開的姑娘，蘇華年問道。

孟懷遠笑了笑:“哪怕現在不喜歡，總有一天會喜歡上的。就像你說的，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比她對我還好的人。我沒有你那麽大的決心，能放棄這樣一個人。因爲從一開始，我就明白，竹可，不屬于我！我甯願這樣墨守成規，追求平淡的幸福。”

“蘇兄，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不同。不僅是索要的不同。也還因爲心中所堅持的不同。”

聽到他的話，蘇華年沉默了。

他們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然而有些話是不能挑開的。

如果挑開了，知己便不再會是知己。

蘇華年看着窗外的天空，這時候，是什麽時辰？

他不知道。

仿佛她離開後，時間對于他，就沒有了任何的概念。

除了剛才林竹可飛奔出去時，流淚的那一瞬間。時間才變得特别特别的慢，他能夠清晰的看見，那一滴晶瑩的淚，從她那雙總是笑意盈盈的眼睛中落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有一瞬間是疼的。

是呀，他再也遇不到會比林竹可對他更好的人。

可是他更是明白，非常的明白。他這一生，都不應該，都不配擁有那平淡的快樂。

如果她不快樂，他便永不快樂。

如果有一天，天都要讓他快樂。那麽他甯願自我折磨，也不要這一份快樂。

她的快樂是他的快樂，而他的快樂，卻隻會是她的折磨。

“或許，他沒有這麽想。”蘇華年将心裏的感受告訴孟懷遠，孟懷遠在一旁道。

“或許有的時候，你把問題想的太複雜了。她或許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畢竟是她的哥哥。”

蘇華年聽到孟懷遠說出“哥哥”兩個字的時候，蘇心有一些疼。

哥哥，妹妹。

是呀，在世人眼中，在她的眼中，他都隻是她的哥哥。

蘇華年似乎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他看着孟懷遠，然後輕輕地說起那些往事。

“我還記得我五歲的時候，第一次進将軍府時的場景。我想，那房子真是漂亮呀。”

“那仿佛隻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景色，出現在眼中的時候，我心裏其實是自卑的。因爲我不屬于這裏，雖然他們都說我是三少爺。甚至爲了不讓我胡思亂想，父親還将府中的下人都替換了。”

“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很少人知道。我其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将我養大，我想要報恩。可是，我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麽能夠爲他們做的。”

“直到她的出生，我從來不知道有孩子是那麽可愛的，她就躺在那裏，咬着手指看着我。那一刻的我心中有一種非常非常難以形容的感覺。”

“似乎，她的出生就代表着我的長大。父親、哥哥從來都在保護我，而我仿佛也隻能這麽享受着被他們保護的日子。”

“可是，當有一個需要我保護的人出現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就非常非常的明白，她就是我的責任。”

“尤其是父親和哥哥們都那麽那麽的喜歡她，我就在心底說，要爲父親和哥哥，好好保護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對她産生其他的感情，因爲在她，在我眼裏，她就是我的妹妹。除了這個身份，或許我可以将她視爲，我的信仰。”

“你不會知道，她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她有善心，也聰明。不會有什麽東西，左右她的情緒。除非……她自己甘願。”

“不錯，就像你剛才說的，她隻是不願意醒，否則我們做的那些事，她早就會猜到的。”

“呵，不願意醒的人，又何止是她一個。記得後來，每一次有男孩追逐她的時候，我心裏就很羨慕那些人。”

“因爲，我很羨慕他們可以正大光明追求她，而我是不行的。我仿佛就是，陰暗角落裏的一顆石頭。除了我自己，便沒人知道，我的心思是多麽的黑暗。”

蘇華年想起了，她十四歲的時候，

也就是，他對她動心的那一年。

在那之前，他還是那個最寵愛她的小哥。沒有别的感情。

“傾城快一點兒，再不出發肯定就趕不上父親他們了。”

他們今天約好一起去城外的福來寺給母親上香，母親去世多年，每年他們都會去福來寺，全家一起祭拜她。

蘇家大哥和二哥都已經走了，剩下他和蘇傾城。

她從房裏走出來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妹妹原來這麽美，原來那些曾經望着她出神的人，真的沒有錯，

似乎隻有在他的眼中，她才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哥哥，好看嗎？”

“好看，放心，母親看到傾城這麽漂亮，一定會很高興的。”他知道，她之所以打扮得那麽漂亮，就是希望在天上的母親看見可以安心。

他摸了摸她的發頂，“嗯，沒想到我們家傾城也長成大姑娘了。”

蘇傾城嬌嗔了一下，“什麽時候我不是大姑娘？我一直都是大人，好不好？”

蘇華年看着她笑，沒有接話。

他們在路上，看到了一群流亡的人，那裏面有很多小孩子，老人。

每一個都很狼狽，其中有幾個仿佛就快要死了。

那個時候蘇傾城同情他們，她說，“小哥，爲什麽這天底下會有這麽多悲苦的人，難道這個世界就不能好上那麽一點點嗎？”

蘇華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因爲在他的眼中，蘇傾城是一個幹淨的人，不染世俗的人。

他也不希望她染上那些世俗的陰暗，那些東西，他一個人承受就行了。

他道:“傾城，這個世上沒有什麽事兒是十全十美的，你要記住，每一個人都隻能過好她自己的人生，别人的人生，其實和外人是沒有關系的。這不僅是因爲，各人自掃門前雪，還有的就是因爲插手别人的人生，是對對方的一種不尊重。”

蘇傾城似懂非懂，她沒有再說話。

可是，在佛祖的面前許願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她的願望，“信女傾城，不求一生大富大貴，隻希望家人能夠平安快樂。如果可以，請把我的富貴，分給那些受苦之人。信女所願，願佛祖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