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亞.大魏.魏宮.禦書房。
王德全看了一眼天色,慢慢推門走進去,擡眼看了一眼正低着頭批閱奏折的身影:“皇上,夜深了,該……休息了。”
邵鳴笙沒有立刻擡起頭來,手頓了頓,将筆放下,才擡起頭來。
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整個人仿若冰雕一般,散發着寒氣:“秦帝和涼帝都走了吧。”
王德全聽到邵鳴笙開口,心裏松了一口氣。
自從俪妃……不對,皇後行蹤不明,生死不知後,皇上就整個變了。
性格陰沉、少言寡語。
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後宮中,他都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仿若……換了一個人一般。
想起蘇傾城,王德全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好日子好不容易就要來了,怎麽就死……失蹤了呢。
“去碎芳齋。”邵鳴笙站起身,一身金色龍袍,在這禦書房燭火映襯下,顯得十分壓抑。
王德全眼尖的發現,在邵鳴笙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有一瞬間的溫柔。
或許,他剛剛說錯了。
在這天地間,還有一個地方,能夠讓他卸下這層層冰冷。
碎芳齋。
皇後之前的寝殿。
走在去碎芳齋的路上,邵鳴笙腳步很慢,他害怕。
害怕去到那裏,等待他的。隻有冰冷的,沒有人氣的空殿。
偏偏不到那裏,他就睡不着。
“最近宮裏宮外,有什麽流言傳出沒有?”
王德全知道邵鳴笙想要問的,是蘇傾城失蹤的消息,有沒有傳出去。
他低聲道:“皇上放心,如今所有人都說,皇上和……皇後娘娘伉俪情深,恩愛兩不移。”
邵鳴笙點頭:“我不希望傾城失蹤的事兒,有絲毫風聲傳出。另外,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王德全這時候,面色大變,他快走幾步,攔在了邵鳴笙面前,然後跪了下去:“皇上,奴才希望皇上三思呀!實際上,隻需要派出一人去海外尋找皇後的蹤迹就行了,皇上你何必親自冒險?”
沒錯,邵鳴笙對于這正亞的密事,也有所耳聞。
他始終不信,蘇傾城死了。
邵鳴笙對于王德全的動作,并沒有多生氣。
他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王公公以爲,如今大魏是何局勢?”
王德全被皇上突然問起的問題,弄得一愣。
随即道:“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大魏之強盛,本就是所有人皆知的事兒。
從秦帝和魏帝多次拜訪就能看出。
大魏的強盛,是毋庸置疑的!
“錯。”邵鳴笙聲音中綁着鋒刃,“外憂内患!”
大秦和大涼如果聯手,大魏危矣。
這一種猜測,或許發生的幾率很小很小。可是卻不得不防。
當初之所以願意借兵給容嵩堯,未嘗沒有讓大秦記住他的恩典。
不過,比起人的恩情,他還是更希望以絕對的力量來碾壓對方。
或許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他能做到。
可是内患又如何?
邵鳴笙眼眸深深,想到了王太後……
“總之,我此次離開,并非隻是爲了傾城。”
龍離開巢穴,就該其他的蟲子們跳騰了。
那麽,等龍回巢之時,那些蟲子,就該沒命了!
天下之争,沒一步路,都是在刀刃上行走,對着這樣的法則,他早就明白。
王德全見邵鳴笙鐵了心,也隻能歎一口氣。
他站起身,回答剛才邵鳴笙問的問題:“奴才已經找到了一個口技能人,到時候,隻需要相國在一旁處理政務,他就能裝好皇上!”
邵鳴笙颔首,再次前行,結果再走了兩步之後,就停住了腳步,目光望向路旁的一處草叢。
還不等他吩咐,王德全就已經沖了過去。
“饒命呀!饒命呀!皇上饒命!臣妾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
邵鳴笙看去,就看到一個很陌生的宮裝女子。
他慢慢走過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叫什麽名字?”
哪怕邵鳴笙如此溫柔,那宮裝女子的身體也不斷顫抖着。
“臣妾……臣妾……臣妾……”
她嘴唇顫抖,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嗯?”邵鳴笙聲音很輕,那個宮裝女子直接跪在了地上,“臣妾上林殿端嫔!”
端嫔本來隻是嫉妒蘇傾城裝寵,她年齡走大了,如果再不懷孩子,恐怕以後就再也不能生了。
這才壯寫膽子,想要在這路上堵邵鳴笙。
誰知道,還沒走出去,就聽到邵鳴笙和王德全的對話。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如果被發現,她今天絕對就沒命了。
“我記得你,你之前是不是喜歡和皇上作對?”
端嫔整個人不斷顫抖,在地上狂磕頭:“不!不!不!臣妾不敢!”
“怎麽辦呢?朕是真的不希望有人知道皇後失蹤了。”
端嫔這下面色發白地仰頭看着邵鳴笙。
仿佛能從邵鳴笙的嘴角上揚的弧度中,看到那讓人心寒的冷酷。
她抓住邵鳴笙的下擺,鼻涕眼淚一起哭了出來:“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不會說出去的。臣妾絕對不敢呀!”
邵鳴笙低下頭,捏住她的下颔:“可是,朕向來隻相信死人是不會說謊的。”
端嫔徹底絕望,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不過……”
邵鳴笙突然輕聲說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仿佛讓端嫔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她雙眼明亮,充滿希冀地看着邵鳴笙。
“朕交給你一件事兒,如果你能做好,朕就饒你一命。”
“皇上請吩咐!”
從地獄門口走過一回,端嫔此時非常希望活下去。
邵鳴笙笑了笑,示意她站起來,然後兩人一起往碎芳齋走去。
王德全看了端嫔一眼,眼中沒有波動。
他突然開口對邵鳴笙道:“皇上,奴才希望,皇上出海之時,能夠帶上奴才那幹兒子。”
說到這裏,他垂眸:“當初皇後對他不錯,他心裏一直感恩,想要找到皇後。”
邵鳴笙輕輕“嗯”了一聲。
端嫔在一旁低着頭,整個人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猖狂。
她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她的,将會是什麽。
她隻知道,這是一條她不走也必須走的劇。
有些事兒,容不得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