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很快,低下頭,卑微地、毫無尊嚴地跪了下來:“奴婢的主子隻有娘娘一人。”
聶輕煙聽到這句話,面色稍微緩和。
可是,依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色中帶着輕蔑:“你别忘了,當初是誰保住了你的家人!更何況,如今你就算到了蘇傾城面前,恐怕她也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塊!”
說到這裏,她眼中露出的怨毒更加濃烈。
她扶住一旁的桌子,手狠狠地抓住桌子,整個人身體顫抖:“滅子藥!”
蘇傾城其實猜測得沒有錯,那滅子藥,的确就是白芷給她下的。
聽到這三個字,白芷身體顫抖,有淚珠落下。
至于聶輕煙,則是想起了當初那個害得她孩子掉落的滅子藥,是蘇傾城親自下的!
又想到之後,司徒宣湛對她越來越冷淡的态度。
尤其是上一次從大魏回去之後……
她知道,他那些被塵封的記憶,慢慢的想了起來。
作爲帝王,他的确是合格的!
能夠有那種狠心腸,爲了江山,将自己對蘇傾城全部的愛,選擇塵封起來。
以此讓自己更加的心狠,讓自己的計劃,能夠完整。
可是,作爲丈夫,他不合格。
無論是對蘇傾城,還是對她……
腦海中隻要一浮現那如今還保留完整的“聖元宮”,那聖元宮中的黑色芙蓉,還有那滿宮的與蘇傾城相貌相似的女子……
她都抓狂,更有一種害怕,她覺得,司徒宣湛或許瘋了!
每次一想到他用溫柔的目光,看向與蘇傾城某一處相像的那些女子時,她都有一種膽寒之感。
她慢慢的恢複平靜,低頭看着跪着的白芷的目光,卻依舊冷凝。
不過,語氣卻是好了不少:“起來吧。”
“多謝娘娘。”
白芷站起身,又像剛才那樣,垂頭站着,整個人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聶輕煙的目光在她身上的衣服上掃了掃,語氣莫名:“這是皇上賞給你的浮光錦吧。”
浮光錦,顧名思義,人穿在身上的時候。在陽光下行走,衣服上會有光芒流轉。會替人增加不少姿色。是大涼江南比較出名的一種錦緞。
不過,實力上這浮光錦并不特殊,甚至可以說,在物産豐富的大涼,比這浮光錦好得多的料子,有不下十種。
但是,在一年多前的大涼,這錦緞卻是最出名的錦緞之一。
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時被大涼百姓追捧的蘇傾城,他們大魏的皇後,最愛這浮光錦。
“是的。”白芷隐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忍不住緊了緊。
“你還把她穿上了。”聶輕煙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可是白芷在她身邊也有很久了,更别說曾經在蘇傾城身邊時,就已經和她有所接觸了。
對聶輕煙此人的了解,可以說是極爲清晰的。
她從聶輕煙語氣中聽出了嫉妒!
還不等她想好如何開口,聶輕煙就又開口了:“哎,你怎麽敢不穿。我們這位陛下賞的東西,如果不在第二天用上,恐怕就沒好下場。”
聶輕煙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又陰沉了下來。
她這話并不是胡亂說的,而是又依舊的。
不久前,司徒宣湛就賞賜了一個妃子一塊料子,說是給她做手絹。
結果,那妃子心疼用那料子做手絹浪費,就私自把那料子做成了衣服。
後來,就沒命了。
更有人被賞賜了簪子,因爲舍不得戴,就放在了匣子裏,而沒過多久,也沒命了。
這樣的是,在大涼後宮中,時常發生。
尤其是,司徒宣湛從大魏回到大涼以後。
别人不知道這是爲什麽,聶輕煙以及白芷這些對那個計劃知之甚多的人,卻是知道。
那些賞賜,的确是真正的賞賜!
不過,一切都是爲了讓那個人,更像蘇傾城!
比如如今白芷身上的浮光錦,是蘇傾城愛的。
那些被賞賜眉黛之人,也是爲了畫出蘇傾城愛的遠山黛。
被賞賜簪子的,被賞賜古琴的,被賞賜好茶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打造一個又一個蘇傾城的替身!
聶輕煙壓下心中的情緒,最後冷冷地看着白芷,語氣再次恢複了冷淡:“我将你送上皇上的床,才保住了你全家的性命。但是你别忘了,這一切,我既然能給你,也能夠收回。”
“奴婢明白。”白芷神色已經麻木了。
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剛才的情緒波動,隻不過是因爲聽到了她的名字。
她在想,如果沒有家族,她會不會願意和小李子一樣,生不如死地等待着她,有朝一日能夠回去?
“我想,你也不想像小李子那個蠢貨一樣吧!”
白芷身體一震,沒有開口。
而聶輕煙也不是想讓她開口,而是突然冷冷的地叫了一聲:“平安!”
很快,就有一個人出現在這房間。
他身材精瘦,一張臉十分的美!
可是,此時他的雙眸中,有着和白芷一樣的麻木。
哪怕此時,他的眼神,也沒有落到聶輕煙身上。
他眼眸深深,似乎在看着某個人。
又或者說,在尋找……
如果蘇傾城在這裏,也定會認識這個人。
平安!
和白芷一樣,背叛她的人。
如果說,蘇傾城對白芷的背叛,大概猜到了原因。
那麽對平安,卻是完全不明白。
就算他是司徒宣湛安插在她身邊的人,可是當初的陪伴,與平安表達出來的一切,都不像是虛假的。
她從始至終,都不懂這個人。
對待平安,聶輕煙态度明顯好了不少:“你最近多留意宮裏的事兒。”
平安聽到宮裏二字,整個人表情突然生動了起來。
那表情,和白芷剛才一瞬間露出來的,極爲相似。
不等聶輕煙再說,他就已經消失在了她面前。
“平安!”
“平安!”
叫了兩聲,聶輕煙恨恨道:“這麽迫不及待,養不熟的白眼狼!”
白芷沒有說話,隻是看向平安消失的地方,眼中有了一絲羨慕。
他,能不能見到那個人……
至于一旁聶輕煙對平安的咒罵,已經被她自動屏蔽了。
這一點對她,根本就沒有什麽。
在沒有爬上司徒宣湛床的時候,她甚至還每天被打。
至于之後停止,也不過是因爲害怕被司徒宣湛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