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劍指魏遠方,而原本背着他的魏遠方,仿佛背後長了眼睛,手中劍向後一放,直接擋住了沈仲的這一攻擊。
二人都沒有說話,皆全力以赴,下手毫不留情。
一百多招過去,最後魏遠方将沈仲手中的劍挑落在地上,劍指他的喉嚨。
沈仲看着近在咫尺的劍尖,慢慢看向面色看不出個所以然的魏遠方。
“你赢了。”沈仲說道,眼神十分複雜,似乎在說今日這場劍的比試,又似乎在說别的。
魏遠方看了沈仲一會兒,才将劍收了回去:“你不擅長用劍,所以,你沒有輸。”
魏遠方也回了一句,似乎也有别的意思。
二人在一旁的石桌對坐下來,很快那兩個丫鬟就上了茶水上來,随即退下。
“你知道我今天要來?”沈仲語氣淡然說了這麽一句,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過很快,他卻擡起頭,看向魏遠方,聲音再不複平靜,“那你又是否知道,我爲了什麽來?”
魏遠方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皺着,卻歎了一口氣:“你真的要管?哪怕你知道留下來是禍害?”
沈仲一聽,眼眸深處有厲光閃過。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猜對了!
他居然真的對沈家出手了。
他壓下心底的震怒,語氣還是平淡:“你既然知道,這是我沈家的事兒,和你們魏王府沒有絲毫關系。魏王想要的是平靜,否則你也不會一身本事,無處能用。我想,魏王也不會同意你插手沈家和别人的鬥争!”
魏遠方聽到這話,面色一凝,眸光有了一些黯淡。
的确,他的父王,不會讓他管任何事。
可是此事和沈家有關,事關沈家存亡。
他又怎麽可能不管。
“這件事,我已經做了,我已經将她們放了。”
“什麽?!”沈仲猛地站起身,面上露出震怒的表情。
他也的确十分震怒,那個有他大哥血脈的孩子,絕對不能活着。不僅是他,就連那個癡心妄想的丫鬟,以及庇護他們的人,都不能活着!
“魏遠方,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不知道,他們絕對不能活着!你這是安的什麽心?你是想要我沈家滅亡嗎?”
聽到沈仲的話,魏遠方整個人面色也變得十分不好看。
他擡起頭,看着盛怒的沈仲,語氣也變得冷了起來:“沈仲,你要知道,你沈家如今已經到達了權利的巅峰,要想更上一層樓,需要付出更多。而那些人,何其無辜?我這是在幫你們沈家!”
“魏、遠、方!”
沈仲雙眼仿佛是在看仇人一般:“魏遠方,沒想到你這麽陰險。說什麽好聽話,你不就是爲了俪妃!你以爲我看不出你對俪妃那龌龊的心思?”
魏遠方聽到沈仲的話,想要笑。
爲了俪妃?
他眸底深處有黯淡之色。
她如果知道自己做的事兒,恐怕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好感。
他站起身,整個人臉上沒有怒氣,隻有對沈仲的失誤:“沈仲,我這是在幫你,也是最後一次幫你!從今以後,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說着,轉過身,說了最後一句話:“你,好自爲之吧!”
沈仲看到魏遠方的背影,冷冷一笑:“魏遠方!這句話,也是我想要對你說的,和你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話,都讓我覺得惡心!不過,你别以爲這樣,就不用交出他們。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我三天後看不到他們,後果自負!”
說完,決絕地轉身,離開了這裏。
這一步步,讓他們兩人的距離漸漸遠了。
而這遠的,還有心的距離。
幾片秋葉落下,一片落在了魏遠方手裏,他低頭看了一會兒,便将之扔在了地上。
它本就屬于大地,屬于泥土。和他的相遇,不過是一場美妙的意外。
意外過後,依舊該去往它該去年的地方。
而還有一片,被風一帶,落在了正遠離此處的沈仲手裏。
沈仲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将這片樹葉用内力粉碎。
讓它最後,沒有痕迹在這世上殘留。
風中似乎有歎息聲傳來,平白惹了秋愁。
在沈仲離開之後,一旁的房間中,孔湛慢慢走了出來。
他表情複雜,看了一下離開的沈仲,最後目光落在魏遠方身上:“就這樣?你真的要和他恩斷義絕?”
魏遠方一聽,苦笑道:“剛才我們的對話,你應該聽清楚了。他變了,我認識的沈仲,不是這樣的。”
他認識的沈仲,爲人恩怨分明,雖說高傲,可是還有基本的做人準則。
而現在的沈仲,根本就不是他的那個好兄弟沈仲。
“人是會變的。”孔湛沒有再吊兒郎當,這個時候的他,似乎才像世家繼承人。
他的聲音惆怅,顯然,他說的,是特指的沈仲。
那個時候的他們,不過才十幾歲。
少年不知愁滋味。
“那些婦女,何其無辜?孩子,何其無辜?皇後這樣做,根本就是有傷天德之事!我從不後悔自己将她們放了……”
說着,他頓了頓,然後道:“而且,爲了他,我做了俪妃不喜的事兒。”
魏遠方實際上早就發現了二皇子最近的行動不對。
所以,在二皇子注意道沈府後,他就讓人搶先一步探查了沈府。
然後,在沈府地底下,發現了被圈養起來的孕婦。
那個時候,魏遠方才知道,沈皇後爲了保持年輕,究竟做了什麽事兒!
圈養孕婦,直接取胎兒食用,這等事,在從前,他都不敢想象。
百姓雖然卑微,可是那也是命
更何況,二皇子注意到了沈府。更因此,讓他找到了二皇子和俪妃私下有往來之事。
他很輕易就猜出,恐怕那些孕婦,是俪妃用來對付皇後的棋子。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沈仲。
卻沒想到,沈仲這般執迷不悟!
孔湛沒有再說話,他是站在魏遠方這邊的。
當然,兩人不知道的是,包括沈仲此時也不知道。
二人剛才所說之事,根本就不同。
沈仲所說是那丫鬟和她生的兒子,而魏遠方指的,則是那些孕婦。
就這樣,一個誤會,讓兩個人之間,越走越遠。
或許,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