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林和甯平帝相愛的時候,甯平帝和現在的邵鳴笙一樣,都面臨了世家的威脅。
隻不過,與邵鳴笙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甯平帝,并沒有立後。
後位,可以牽制前朝後宮的那些世家之人。但是,這就像一把雙刃劍。
這個位置,也可以讓那些人,失去理智。
在兩年之後,當時的孟家女,也就是孟淑妃的姑姑,彼時大魏的貴妃娘娘。
根本就不允許别人觸碰那個位置。
于是,就趁甯平帝不注意的時候,讓人在一次出宮到皇家寺廟祈福的路上,讓人将王杏林給擄走,讓她就那樣消失在了甯平帝的眼前。
而當時,所有人都以爲王杏林死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王杏林被擄走之後,賊人心生憐憫,放了她一命。
然後她再次回到了宮裏,出現在了甯平帝面前。
不過此時的她,是以另一個身份。
王紫薇。
這也是爲什麽,她能夠用三個月的時間,就成爲了大魏的皇後。
看着昏暗的宮殿房梁,吳嬷嬷忍不住開口:“娘娘,你爲何不和先帝,以及皇上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
和所有人猜想的不一樣。
實際上,在甯平帝眼中,她隻是和王杏林的雙胞胎妹妹王紫薇。
可是,吳嬷嬷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她就是王杏林。
她終究是恨的,所以明明和他相見之後,還會以另一個身份和他相認。
她告訴甯平帝,她的姐姐王杏林,已經死了,在死之前,都還念着他的名字。
而她進宮,就是想要爲自己的姐姐問一句,這麽多年,可還記得她?
幾十年過去了,吳嬷嬷依舊搞不懂,明明是同一個人,爲何要用兩個名字。
她問了這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逾越了。
而這一次,一如往常,王太後沒有回答她。
然而,在她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的時候,王太後卻開了口:“因爲,帝王,是這世上,最不能信的人。而帝王口中的愛,是這世上,最美的謊言!”
吳嬷嬷整個人一怔,翻了一個身,微微擡頭看着榻上的王太後。
她背對着她,從她這裏,隻能看到她的後腦勺。
然而,在這一刻,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哀。
她曾經,那麽信任甯平帝,可是在最後,哪怕她以另一個身份告訴甯平帝,“她”死了。
甯平帝爲了江山社稷,也沒有處理孟貴妃。
甯平帝或許是愛王杏林的,或者說,隻愛過王杏林。
可是,相比起來,他明顯更愛自己的江山。
而王杏林呢?
她聰穎無比,早早的看清楚了一顆帝王真心的極限。
卻又因爲離不開,才會毅然的回到他的身邊,隻不過,是以另一個身份。
吳嬷嬷鼻子一酸,突然恨難受。
她不知道,在那些愛着甯平帝的時光中,她是如何以一個陌生人的目光,看他的。
又是如何,忍着傷心難過,看他醉生夢死。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隻有陪在他的身邊。
實際上,甯平帝爲王杏林做的,已經很多了。
因爲愛着王杏林,所以他讓她的“妹妹”,坐上了皇後的位置,給予了她足夠的尊重,并且最後還将她實際上真正看重的邵鳴笙,送上了帝王的寶座。
可是,也是因爲和王杏林“一樣”的臉,他無法看着她。
就隻能投入一個又一個女人的懷抱,以求能夠忘記她。
不!
吳嬷嬷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記得,有一次當時還是王皇後的娘娘,因爲賞花,在禦花園附近的亭子睡着了。
正好這個時候,甯平帝來了。
甯平帝讓他們這些伺候的離開,隻留下他們兩個人在亭子中。
當時她回頭忘了過去,就看到了甯平帝用無比深情的目光看着王皇後。
那樣的目光,她絕對不會記錯。
那根本不是透過妹妹看姐姐的表情,那就是看王皇後的表情。
吳嬷嬷心裏有些驚慌,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她突然想到,甯平帝是怎樣英明的帝王。
太後娘娘的僞裝,真的能夠瞞住他嗎?
如果沒有瞞住,那麽他們兩個人,究竟是怎樣度過了二十年?
如果兩個人都是在演戲,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二人,何其悲哀,何其可歎!
吳嬷嬷突然想哭,她那麽多年,都沒有發現。
原來,先帝和太後娘娘,是那樣的相愛。
難道,帝王就不可能更愛美人嗎?
“嗤,當然不可能。”王太後帶着嘲弄的聲音道。
吳嬷嬷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她一不小心,将心裏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吳嬷嬷想要反駁,可是,一想到先帝有可能早就知道王太後真實的身份,根本就不是王紫薇,而是王杏林,就發現無法辯駁。
因爲,她覺得,先帝不說,恐怕其中就有一個原因是,沒辦法給太後娘娘真正想要的。
至少,他不能動孟貴妃,不能還王杏林一個公道。
而也是因此,王杏林才會當自己死了。
兩個人,心知肚明。
太後娘娘以自己的身份爲要挾,表明自己的立場:如果不能還她公道,王杏林便真的死了。
而先帝則是明明想要親近她,群總是自責,并且沒辦法爲了她,處置孟貴妃。于是,便隻能當王杏林死了。
帝王之愛。
“所以,阿笙這一次,就算不來找哀家,哀家也是要出去會一會俪妃。不知道,她會不會是第二個王杏林。”
王太後的話,讓吳嬷嬷身體一顫,她總覺得王太後這句話,有什麽她不懂的含義。然而,她卻怎麽也抓不住。
“太後娘娘,請三思。”
吳嬷嬷是不贊同王太後再次卷入後宮的争鬥的。
她沒聽到王太後的回答,便再次小聲地道:“太後娘娘,奴婢不希望你爲了一個後妃,和皇上産生什麽嫌隙。畢竟,皇上如今和娘娘這樣好的關系,是娘娘做了那麽多換來的。”
寂靜,隻聽到窗外一陣急促的風吹過的聲音,便有雨滴不斷落下。
夏雨來得急促,舒爽的風吹進,讓殿内不多的熱氣消散。
與此同時,還要淡淡的話語,散開。
“哀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