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些她無法承受的東西,她甯願從一開始,兩個人就是因爲利益而在一起的。
“連大人!”蘇傾城突然開口,聲音有一些大,“連大人,你一定是因爲想要報仇,想要得到更高的地位,才會幫我的,對嗎?!”
她的聲音中,帶着某種笃定,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夠讓自己也相信這個蹩腳的理由。
連正擡起頭,看了她一眼,随即輕輕笑着:“是的,娘娘說的沒錯。連某想要得到更高的地位。也是因爲娘娘幫我抓到了沈直。所以,我們是因爲利益,才會結盟的。”
蘇傾城的臉猛地一白。
明明是她說的話,可是,爲什麽從連正口中說出來,卻讓她仿佛被利刃刮傷一般難受?
她抿唇,想要将茶杯端起來,可是手卻因爲顫抖,想着将茶杯中的茶水灑出來。
幸虧連正扶住她的手,才會免去茶水打濕衣衫的命運。
蘇傾城擡眸,看向他。
連正看到她這般表情,神情慢慢放柔:“娘娘,你放心,微臣有所求。所以,娘娘不必有負擔。”
蘇傾城張了張嘴,很想問,你求的,究竟是什麽?
可是,到最後,或許是因爲害怕,因爲無法承受更多,她并沒有将這個問題問出來。
她将茶杯放下,借此和他的手隔離開,她微微垂眸:“連大人,你的确應該娶妻了。”
“嗯。”
“什麽?”蘇傾城擡頭,看着他,“你、你……”
連正笑了笑,面冠如玉,神色和初見之時,沒有什麽不同。
蘇傾城這才想起來,似乎從一開始,他看着她的目光,除了淡然,就沒有其他表情。
她又想起那幅畫……
莊周夢蝶。
“既然娘娘想要連某娶妻,連某就娶。”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沒有透露出絲毫情緒。
他是一個内斂之人,隻要他想,他可以讓任何人都無法觸碰他的内心。
“娘娘,娶孟家女,不一定非得蘇大人。連某娶,也是一樣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蘇傾城沒想到連正居然會提起這件事。
連正伸手,阻止她繼續說話:“娘娘,連某,本來也沒準備娶妻。如此娶了,倒是對大家都好。”
他站起身,雙手交握,給蘇傾城行禮:“娘娘,連某告辭了。”
說完,不等蘇傾城在開口,就慢慢走出了禅房。
等小柱子和玲華走進禅房,就隻看到蘇傾城面色蒼白地坐在原地,手上還端着一杯茶,手不斷地顫抖,茶水溢出了不少。
她的嘴唇也沒有血色,整個人仿佛呆滞了一般,看着桌上放着的另一杯茶。
外面天色慢慢暗下來,蘇傾城才像是回過神一般,将茶杯猛地放到桌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然後站起身,就要往禅房外面去。
“娘娘!娘娘!你要去哪兒?”玲華趕緊扶住她。
“阻止他!阻止他!”
蘇傾城想明白了,無論是蘇華年,還是連正,她都不希望他們娶孟家女。
“不必娶孟家女,爲什麽非得娶孟家女?”
玲華沒聽懂她的話,小柱子倒是聽得半懂:“娘娘,你是想要找連大人嗎?連大人早就已經回‘宣定城’了!”
蘇傾城聽到這句話,整個人仿佛被按下了關機鍵一般,整個停了下來。
她被玲華和小柱子合力扶住,躺在了床上。
蘇傾城靠在床上,突然捂着眼睛,哭了出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不想的。
她真的不想的。
她怎麽把日子過成了這樣?爲了自己的目的,将一個個無辜的人拉下馬。
她似乎已經沒有路可以退了。
“小心蘇大人……”
“小心蘇……”
“小心……”
迦苦的聲音,也在腦海中不斷地回響。
她想要将那些話給忘了,可是,偏偏它一直就在腦海中。
容不得她說“不”。
***
“你真的決定了?”蘇華年皺眉看着連正。
連正已經換了一身朝服,這時候進宮,出宮之時,或許宮門還沒有關。
連正點了點頭,看着蘇華年,道:“她不會讓你入孟家女的,與其到時候再橫生枝節,不如現在就杜絕。”
蘇華年阻止道:“按照我對傾城的了解,她也不會願意你去的。”
說着,似乎有些無奈:“她就是這樣,甯願自己抗下所有,當我們想要爲她做些什麽的時候,偏偏就不願意了。”
連正眸光微微黯淡。
“連大人,你一定是因爲想要報仇,想要得到更高的地位,才會幫我的,對嗎?!”
她的話,就在腦海中回蕩。
“是。”
他知道,除了這個回答,她不會再接受其他的回答。
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心意,成爲她的負擔。
從一開始,這一段禁忌感情,就隻是他一個人的事。
從一開始,就與她無關。
他勉強笑道:“這也不隻是因爲我們的事,也是爲了我的母親。她想要我娶妻,那麽我便娶。”
蘇華年臉色沉了幾分:“但是,她所說的娶妻,自然不是讓你娶孟家女。”
連正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朝服:“娶誰又不是娶?”
“蘇大人說得對,何必非得娶我孟家女。”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讓蘇華年和連正都是一愣。
兩人看向門口,就看到孟懷遠慢慢走了進來。
他身體已經好了,整個人,仿若清風一般,溫和無害。
他看着連正身上的衣服道:“蘇大人,連大人,我孟家女不嫁你們二位。”
“孟兄,我們……”蘇華年想要說什麽,卻被孟懷遠的動作阻止了。
孟懷遠自顧自坐在了書房的炕上,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看着他們兩人道:“你們,不就想要結盟,好一起扳倒沈家嗎?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何必要娶我孟家女?”
蘇華年和連正相視一眼,然後坐下:“孟兄,你應該知道,除了姻親關系,其餘關系,我們未必相信。”
“可是,姻親關系,你們就敢百分之百相信嗎?”孟懷遠一句話,堵住連正和蘇華年接下來的話。
“我們這種家族的女子,都隻是家族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