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果然如蘇傾城所料,大雪封了山,去黑皇山的路更是如此。
然而,原本以爲會更亂的“宣定城”居然很是平靜。
到處都充斥着即将過年的喜慶,那些不速之客,更是沒有任何動靜。
蘇傾城皺眉,想着祭祀的事,因爲大雪耽擱下來,怎樣也不可能就這樣沉靜呀。
想到這裏,她招來明時。
在幾天前,明時就被送到了她的身邊。邵鳴笙倒也知道王德全寶貝明時,隻說暫時将她送到她身邊照顧。
聽小柱子說,這道谕旨一下,那“池搖宮”燈火通明了一夜。
蘇傾城倒沒多想,甚至還松了一口氣。
原本她擔心明時從禦前被打發到她一個小小的嫔身邊,會被宮裏那些拜高踩低的欺辱。
如今這道“暫時”派他來的聖旨,倒是讓她整個人放松下來。
原本到她身邊,就夠委屈了。
明時走進來:“宮外的事,你可知曉?”
明時走過來,跪在身邊,替她捶腿,懷了三個月的孕了,哪怕有林太醫的藥,她的這手腳,還是有一些浮腫。
不過隻是相對以前,看起來,還是很纖細的。
但是身邊的人,每天都會替她按摩。
明時一邊替她按摩小腿,一邊點透她的心思:“小主是覺得,如今城中太平靜了吧。”
蘇傾城嘴角帶了笑:“既然知道,還不替我解惑。”
她臉上帶着疑惑:“這大雪封了山,祭祀推辭,也沒看到那些遠道而來的客人着急。”
想到這裏,她揉了揉額頭,當真是讓人不明白。
明時手上勁道不輕不重,讓蘇傾城又緩和了下來。
“小主既然能猜到大雪會封山,那麽難道别人不知道?”
這句話一出,讓蘇傾城一愣。
是呀,她都能知道,在這時候會封山,難道别人就不知道?
她自嘲一笑,一手**着肚子,一邊道:“我這是糊塗了,那他們這是在等什麽?”
明時搖了搖頭:“具體我不知道。”
他到底是在宮中當值的人,宮外的事,一般都是通過蕭清珏,如今……
他眼睛黯淡了一下,擡起頭時,卻不露絲毫。
“小主要不要見一見漠公子。”
明時跟在邵鳴笙身邊,會知道漠北,倒也沒什麽。
仔細一想,她快兩個月沒有見到漠北了。
想着他将她從“容家寨”一路送到沈府的情誼,心中也很想念。
可是他知道,這宮内本就藏不了多少秘密。
她不能讓他涉險了,于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今兒幾号?”
明時自然知道蘇傾城的意思,沒有再發問,“二十八了,還有兩天就過年了。”
蘇傾城聞言,歎了一口氣,“一轉眼,我來大魏也半年了。”
明時清眸一轉,就岔開了話題:“聽說,最近趙寶林和梅貴人,以及端嫔、流婉儀走得很近。”
聽到他這話,蘇傾城果然從悲傷中走了出來,笑了笑:“恐怕不隻是她們吧。”
明時一聽,想着不久之後的除夕夜宴,也笑了笑:“是呀,姜婕妤那兒雖然隻去了一回,不過聽說,趙寶林實際上,早就和姜婕妤有來往了。”
明時這句話,似乎隻是表面含義。
可是,往深了想,分明就是在說,姜婕妤最可疑。
姜婕妤?
蘇傾城想起去給沈皇後請安時,那位快人快語的婕妤。
蘇傾城嘲諷地笑着:“她還真不笨,懂得用其他人,分開我們的注意力。”
明時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小主,真不要将趙寶林也一并解決了?”
“不用。”蘇傾城笑着,低頭玩兒起了手指,因爲懷孕,從前的纖纖十指,如今還長了一點點肉,捏起來,比以前有手感了。
“雖然我也不想留她礙眼,但是,你要知道,皇上對那位,感情可深着呢。而趙寶林,可是當初的罪魁禍首,留着她吧,到時候,有助于讓皇上徹底忘記那位。”
明時自然知道蘇傾城口中的那位是誰。
他雖然不知道蘇傾城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他隻需要相信她就行了。
“那小主需要讓離寞姑娘,給相國帶信嗎?”
聽到離寞的名字,蘇傾城臉色一沉:“你是想問,爲何放她在身邊,卻冷落她吧?”
明時點頭:“離寞姑娘哪怕和相國那邊有聯系,定然也不會背叛小主的。”
蘇傾城搖了搖頭:“我需要的,是你和玲華。”
明時聞言,瞬間想問,爲何能相信玲華,卻偏偏不信離寞。
但是想着蘇傾城最近對離寞的冷待,也沒有再多說。
“而且,就算讓她去問蕭清珏,蕭清珏恐怕也不會多說。”
她笑了笑,神色溫和,眼眸深處,卻是冷淡:“我從來沒想過,想要擺脫他。當我甘願做他手上的棋子那一刻,我就不會試圖離開他。”
說到這裏,蘇傾城頓了頓,語氣轉低:“我隻是,隻是不喜歡,我在乎的人,再因爲我受傷了!”
想到這裏,又想到那一日小厮打扮的周麟帝,心頭頓時升起了一絲惶恐。
“扶我到書桌去!”
“是。”
明時見蘇傾城面色變了,也不敢多說。
他将蘇傾城扶到書桌旁,就見她寫下了一封信,裝好交給他:“将這封信交給連大人,我們在宮裏,宮外也不能當聾子。”
明時沉默了一下。
從前負責和宮外的人通信的人,是離寞,如今蘇傾城根本是任何一件事都不交給離寞,如何能得知外面的消息。
“是!”
說着,他就走了出去。
玲華随即走進來,服侍蘇傾城躺在窗邊的炕上。
這一番折騰,蘇傾城臉上就除了汗水。
看着蘇傾城蒼白的面色,玲華眼中含淚。
蘇傾城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隻是看上去十分的脆弱:“好了,讓林夫人進來,替我針灸吧。”
“小主!”
玲華哽咽地喚了一聲。
蘇傾城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已經挺起來的肚子:“不用傷心,還有兩天而已,就兩天了。”
兩天過後的除夕晚宴。
然而,這句話卻讓玲華更加的難受。
她擦掉眼淚,轉身叫了林成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