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鳴笙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雖然心中對蘇傾城喜愛,到底是沒有低聲下氣對某個女人。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後站起身,低頭道:“那俪嫔好好休息。”
說完,他又轉頭向外喊道:“王德全!”
“奴才在!”
王德全本來正在外面喝着熱茶,小寶子和小柱子兩人正說着話,逗他開心。
然而在邵鳴笙叫他的時候,幾乎是一瞬間就回答了!
他快速放下茶盞,然後站得恭恭敬敬的。
哪怕邵鳴笙在内室,根本看不到。
“讓人将朕的案桌搬到禦書房!”
說着,已經走了出來,還不等幾人跪地請安,就已經走出了“碎芳齋”,看那神色,分明是不開心!
“喏!”
王德全一邊應和了一聲,一邊給正匆忙走進來的明時一個眼色,就已經和一衆禦前伺候的人,一起走出了“碎芳齋”。
邵鳴笙走得很快,在“碎芳齋”伺候的宮人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消失在了這黑夜中!
玲華從一旁走過來,和明時相視一眼,就走進了内殿!
見蘇傾城依舊躺在床上,心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都擔心起來。
剛才邵鳴笙甩袖離開的事兒,恐怕不用一盞茶的時間,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了,這對于蘇傾城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情!
玲華在一旁的溫壺中,倒了一杯溫水,走到床邊跪下。
“小主,奴婢服侍你起來。”
說着,就将溫茶放在一邊,然後服侍蘇傾城靠在床上。
她墨發黑亮,松垮地披着,垂到一邊,卻又讓人覺得十分的順滑。
蘇傾城一頭保養得極好的頭發,全部披散着,更加襯得一張臉如巴掌大。
黑亮之色,讓她臉上的肌膚,更顯得如白玉般潔白溫潤。
唇色雖然蒼白,但是喝下溫水之後,又變得晶瑩起來,粉色如櫻。
蘇傾城臉上沒有表情,玲華也不敢開口,隻能求救般,回頭看了明時一眼。
明時走上前,“俪嫔,皇上讓我派人搬案桌!”
蘇傾城這才注意到明時,她表情慢慢柔和了下來,朝着明時柔柔一笑:“麻煩公公了。”
明時看她臉色并不好,心頭微微一緊,逾越道:“俪嫔,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爲自己,也要爲肚子裏的孩子!”
說完,殿美有一瞬間的寂靜。
玲華見明時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焦急後,看向她微微的尴尬。
她心頭歎了一口氣,對蘇傾城道:“小主,離寞自小主昏迷之後,就一直跪在院子中……”
說到這兒,擔心蘇傾城不願意讓離寞起來,又補充了一句:“下午下了一場小雪,院子已經積雪。”
蘇傾城聽到這話,面色雖然沒有變化,可是手指卻微微蜷縮了一下。
“一下午了呀。”
她輕輕道。
垂眸,掩飾掉眼中的情緒:“讓她起來吧,暫時待在自己的屋内,你好好地看着她。”
玲華聞言,心頭更加難受。
她覺得,離寞對蘇傾城,恐怕比自己對蘇傾城的情誼更深。
自從蘇傾城得寵以來,因爲離寞身手好,一直将她帶在身邊。
隻讓她和小柱子,管着“碎芳齋”的事兒,她一直沒有覺得有什麽。
而且私底下,離寞對蘇傾城,更是關心。
她不明白,爲何蘇傾城會突然懷疑離寞。
想着白日的争執,她隻覺得心頭很痛。
但是,哪怕相處不久,她也知道,她下的決定,沒有任何人可以反駁。
想到這裏,她隻能站起身:“喏,奴婢會辦好小主交待的事兒。奴婢在小廚房炖着湯,等會兒小主喝一點兒吧。”
說着,又補充道:“小寶子一直守着。”
“……嗯。”
蘇傾城原本想要說沒胃口,但是一想着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隻輕聲應道。
玲華松了一口氣,轉身往殿外走去,在經過明時身邊時,玲華輕聲道:“煩請公公勸勸小主。”
明時一愣,第一次仔細看着玲華。
隻覺得她整個人仿若一幅沒有上色的水墨畫,看上去婉約溫柔,給人一種如水般的清涼。
他知道,玲華的意思,是讓蘇傾城别和皇上漸行漸遠。
他第一次,真誠地朝她笑了笑:“玲華姑姑放心,明時省得。”
待内殿隻有他和蘇傾城兩人時,氣氛突然就流動了起來,顯得靜谧溫柔。
蘇傾城朝着他招手:“明時公公……”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她臉上就已經淌淚。
明時再也不顧什麽身份,就走到了蘇傾城面前。
他跪在她床頭踏闆上,微微擡頭,仰視着她:“小主……”
蘇傾城彎身,抱住他,輕輕抽泣了起來。
她想放聲大哭的,然而最後隻能咬唇忍着。
明時一時僵住,他曾經以爲,兩人最近的距離,不過是她攜了他的手,往禦花園走去的那段距離。
又或者是她曾經握住他的手,輕聲哀求他。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能夠靠她這麽近,這麽近!
他的手拿起,想要抱住她,然而最後,卻隻能咬牙,垂在身邊。
“小主,隔牆有耳。”
他說出這句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冷漠得很。
哪怕他的聲音,比他想象中,更加柔和。
蘇傾城放開他,垂着眸子:“是傾城失禮了。”
說着,眼淚卻依舊往下掉。
明時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将懷中蘇傾城送的帕子拿出來,替她擦淚。
蘇傾城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側頭看着他,一雙眸子被淚水浸濕過後,顯得有些無辜。
“小主,你别和離寞緻氣了。”明時溫柔地看着他,低頭道,“奴才多少知道一些内情,小主,你要知道,相國她不是常人。”
蘇傾城一時之間,說不出是什麽感受,隻覺得這個她一直以爲已經足夠高看的人,比她想象中還要聰穎。
“小主。”明時繼續道,聲音有些悲,“相國不接受背叛,哪怕我們這不叫背叛。如果你不要我們,恐怕,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蘇傾城聽得難受。
是呀,蕭清珏那種人,眼裏如何揉得下一粒沙子,定然是不會用一顆已經被她收服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