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邵烨磊一愣,随即看向連正的目光複雜了幾分。
“沒想到連大人的手,居然伸到了黃源。”
黃源距離宣定城的距離,就是快馬加鞭,也是好幾天路程。
連正平日有都在朝中,哪怕偶爾告假,也是因爲身體原因。
“二皇子言重了,黃源是臣母親的家鄉,故而有不少親人在那邊,收到消息才會早上一些。”
連正面上帶着笑,讓人覺得如春風般輕柔。
蘇傾城看着他眉心的青痕,心中未免有些擔憂。
“連大人身體無礙吧。”
連正聞言,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動,随即低頭:“多謝俪嫔關心,無礙。”
“是嗎?!”邵烨磊打斷兩人的對話,語氣有些不好,“這麽久了,本殿竟不知道連夫人的家鄉是黃源,有機會,定要親自上連府請罪!”
“二皇子客氣了。”
蘇傾城不再多言,心頭有些無奈。隻覺得這邵烨磊幼稚得很,如今竟還如此做派。
“連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蘇傾城轉移話題。
邵烨磊聞言,也看向他。
連正蒼白的嘴唇輕啓:“這件事,如果辦得好,二皇子自然會占優勢。可是如果辦不好,恐怕二皇子不僅會被大皇子怨恨,還會被陛下懷疑用心,甚至還會爲大皇子增加不少名望!”
“爲何?”
邵烨磊凝眉,在他看來,此事對他分明就是利處多餘壞處,根本看不出任何地方會對他不利。
然而,他也并不認爲這是連正在胡言亂語。
連正如今受父皇重用,自然有他的出彩之處。
他猛地看向蘇傾城,發現蘇傾城面上并沒有什麽驚訝,頓時面色微變:“俪嫔也知道?”
蘇傾城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站起了身:“傾城還想在這出雲寺逛上一逛,兩位先聊。”
說着,她又對邵烨磊道:“二皇子,下一次進宮,一定要提醒淑妃娘娘,注意‘景仁宮’出宮的太監宮女,我想,娘娘應該會發現什麽好事兒。”
說完,不等邵烨磊再開口,她就已經款款離開。
邵烨磊面色複雜地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過後,他看着連正道:“很聰明吧。”
連正看着他,沒有回答。
“我是指俪嫔。”邵烨磊補充。
連正垂眸:“俪嫔身份尊貴,不是臣可以評價的。”
邵烨磊卻笑了起來,看着連正的表情帶着戲谑:“明人不說暗話,你難道不覺得她很美很聰明?這樣的女人,天生尤物,隻屬于最強的男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着炙熱的光。
“臣不能評價俪嫔。”連正依舊面色溫潤,卻什麽話都不肯說。
然而,他的眼神卻有些飄忽,仿佛回到了冷宮之夜,他摟住她腰的那短短一瞬。
刹那永恒。
他收斂心思,岔開話題:“二皇子,這件事,必須得從長計議……”
“如果本殿非讓你說呢?”
邵烨磊卻打斷他的話,非讓他說。
連正看了他一眼,最後終于開了口:“俪嫔娘娘,心中經緯,勝過萬千男兒!”
***
“小主,奴才還是不明白,你爲什麽不親自和二皇子說清楚?”小柱子問道。
剛才他站的遠,但是還是聽到了他們的話。
“而且,小主你讓連大人和二皇子單獨留下來,是不是不太好。”
蘇傾城快走幾步,來到一株盛開得正好的梅樹下,拒絕小柱子爲她撐傘的意思,任由白雪落到身上。伸手,折了一支梅,拿到手上,回眸一笑,春意使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笑着,明眸皓齒間,又有些運籌帷幄的自信。
連正此人,不是一般人。這樣的人,明白怎樣對他才是最好的。
小柱子微微一愣,心中頓時佩服不已。
心中有些怅然,他和玲華被蘇傾城指派管理整個“碎芳齋”的宮女太監。
不過,比起玲華還要管理其他宮裏的一些釘子外,他實在是沒用得多。
此次蘇傾城和他們說的,他竟有很多都不知道。
平日裏,他在内近身伺候的幾人,似乎都在自己的職位上,也沒有離開。
那麽那些事,蘇傾城是怎樣開始計劃,算計的呢?
他一問三不知。
小柱子心中有些難受,不是因爲蘇傾城沒有告訴他,而是覺得自己沒有用。
蘇傾城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是敏感,看了小柱子幾眼,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沒有明說,反而問道:“你覺得,二皇子是怎樣的人?”
說着,又擔心小柱子不肯逾矩,又補充道:“在我面前,不必有隐瞞。”
小主一聽這個問題,仔細想了想,一張減齡的臉上,露出了凝重。看上去有些好笑。
可是蘇傾城卻沒有笑,她等着他開口。
“百姓眼中的,或者說,大多數人眼中,二皇子性格……直率,做事由着自己的心性,是……真性情之人,平日裏喜歡……與人談笑,四處奔波……”
越說到最後,小柱子越說不下去。
蘇傾城忍不住笑了起來。
“性格直率?你想說莽撞吧!真性情?你想說沒有頭腦吧!與人談笑?四處奔波?你想說的是尋花問柳,四處玩樂吧!”
也是難爲小柱子了,居然找出這麽多好詞語來形容邵烨磊。
小主擡了擡眸,見蘇傾城沒有指責他,便松了一口氣。
“小柱子,我還真小瞧你了!”以往隻當他是真的單純,如今看來,這到處之人,這雙眼睛看人,還是很不錯。
“這是衆人對他的看法,那你今天見,像否?”
小柱子立刻搖頭。
何止不像,簡直就和傳說中的是兩個人。
“帝王家的人,從來都不能隻看表面!一定要記住!而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希望女人太聰明的。哪怕這是事實,隻要沒有聽到真話,他們就能自欺欺人,”
蘇傾城說着,語氣諷刺,輕輕嗅了一口梅香,便慢慢踏雪往梅林之外走去。
風雪落到她的身上,頃刻不見,似乎連老天都不願意她的美被掩藏。
小柱子似懂非懂,随即跟了上去。
兩人身影漸漸遠去,獨留兩人雪上的腳印,慢慢被新雪掩埋。
像是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