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鴻安大師多少年了?”蘇傾城牽着迦苦的手,往梅林中亭子走去。
迦苦臉一直紅着,有些不自在。
但是蘇傾城說了,她有寶寶了,他可不敢突然松手。
雪天路滑,出了差錯,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
迦苦的話,蘇傾城倒也沒有多驚訝。
她曾清楚的記得,父親和鴻安曾經談過鴻安的繼承人一事。
鴻安彼時還不是大魏國寺的住持,但是父親既然問這個問題,自然不是那麽簡單。
蘇傾城如今才覺得,那個時候,父親未必沒有看出鴻安未來的高度。
而當時鴻安明顯沒有這個打算。
算起來,也差不多是十二三年前的事兒了。
後面鴻安也幾次來過蘇府,卻也沒有讓她注意
她抿唇。
那麽父親,你那麽厲害,爲什麽,會被司徒宣湛那個小人給算計了。
蘇傾城心頭酸澀,她的父親,那般算無遺策,難道就沒有算到,司徒宣湛想做的一切嗎?
“想過父母嗎?”蘇傾城停下腳步,讓心緒歸于平靜。
聽到這句話,迦苦面色頓時一冷:“未曾。”
蘇傾城見他如此,頓時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糟糕的問題,轉過身,替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迦苦面色一僵,擡頭看着蘇傾城:“爲何對我這麽好?”
他的雙眼純淨,雖然下着雪,卻有陽光,從油紙傘穿過,映襯着他的眼睛。
蘇傾城瞥開眼,下一刻卻又認真地看着他:“我想,是緣分吧。我有一個哥哥。從今以後,我們三人,就是一家人了。”
迦苦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垂眸,輕聲叫了一句:“姐姐。”
蘇傾城聽他聲音哽咽,頓時心中愧疚,将他摟緊懷抱:“嗯,迦苦。”
迦苦。
人生在世,一切皆爲苦。
迦苦既然是鴻安的弟子,那麽未來,定然是這出雲寺的主人。
與鴻安有交集的,是蘇華擎,而不是蘇傾城。
對于大魏這個信封佛法的國家來說,國寺住持說的話,可信度,有時候會高于君王聖旨。
“他是誰?”邵烨磊看着獨自離開的迦苦,問道。
蘇傾城垂眸,看着被雪映襯得更加嬌豔的梅花,面上有一瞬間的怔仲。
“傾城找不到此處,随便找的一個領路的小和尚而已。”
邵烨磊挑眉,一個領路的小和尚?
會将披風贈與他?
邵烨磊不信,卻也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
他看着蘇傾城,眸光潋滟:“既然如此,俪嫔可以告訴本殿了,這一次找本殿出來,究竟有什麽話言說。本殿相信,定然不是什麽芝麻綠豆的小事。”
蘇傾城喝了一口熱茶,看了小柱子一眼。
小柱子立刻退下,撐着傘,在亭外侯着。
見她如此,邵烨磊也遣散了身邊的人。
“這下可以說了吧。”
蘇傾城放下茶杯,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卷軸,遞給了邵烨磊。
邵烨磊接過,仔細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将手中卷軸猛地合上,平靜了好一會兒,才看着蘇傾城:“真的?”
蘇傾城睨了他一眼:“二皇子認爲,傾城有那個閑工夫。拿這種事兒開玩笑?”
邵烨磊端起熱茶,一飲而盡小柱子随即就皺着眉頭,努力思考着。
“大哥居然跪在黃源地帶幹出這種事?!”
邵烨磊感覺不可思議。
卷軸上描述的,實際上就是邵晟睿在江源旁邊的黃源地帶,大肆收刮民脂民膏。
要知道,大魏十二源地帶,就屬黃源最爲貧瘠。
百姓已然過得十分艱辛,而邵晟睿居然還在這個地方壓榨百姓!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隻要報給邵鳴笙,恐怕邵晟睿這一次,吃不了兜着走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這件事傳開,邵晟睿在民間的名聲,恐怕就毀了。
儲君之位,離他就遠了一步。相對的,離他就近了一步。
不過……
他看着蘇傾城,眼中有疑惑:“你爲什麽要将這麽重要的消息給我?”
的确,蘇傾城完全沒有義務将這個消息給他。
蘇傾城笑了笑:“二皇子就當,傾城在宮裏,被皇後娘娘欺負了。”
邵烨磊一聽,忍不住笑了笑。
被母親給欺負了,所以報複她兒子?
這種事,邵烨磊怎麽可能會信。不過,倒也沒有再多問。
他握住蘇傾城的手:“俪嫔告訴本殿這麽大一個消息,要本王如何謝你?”
蘇傾城皺眉,隻覺得邵烨磊這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在馬車中動手動腳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在這裏胡來。
她剛想收回手,就有一道聲音響起:“給二皇子請安,給俪嫔請安。”
邵烨磊猛地收回手,轉頭看去,就看到剛才那句話,是不遠處,正緩緩行來的男子口中說出的。
依舊是一身青衣,外面的黑色大襖很厚。
頭上還戴着氈帽,手上揣着一個暖爐。
蘇傾城站起身,朝着來人微微一笑:“連大夫來了。”
“俪嫔這話就不對了,如今應該叫連大人,如今連大人已經是從三品光祿府卿了!”
幾個月的時間,連升三階,這在諸國曆史上,也沒有多少人可以。
“是傾城的錯,連大人還請坐。”
蘇傾城笑了笑,隻是習慣了而已。
一時之間倒也忘了,連正這段時間,和蘇華年、孟懷遠一樣,很受邵鳴笙器重。
或者說,不隻是他們,如今邵烨磊重視科舉,同時也重視一些年輕人。
給了他們很多機會。
老牌世家的人,和科舉出生的人,他一概平等對待。
“咳咳,俪嫔客氣了。”連正咳嗽了兩聲,也坐了下來,
圓桌上,三人圍坐。
“本殿沒有想到,俪嫔和連大人關系居然如此好。”
邵烨磊意味不清地說了一句,仔細聽,還能從中聽出醋味兒。
實在是蘇傾城對連正的态度,比對他好上太多。
“連大人棟梁之才,這樣的人才,本宮身爲皇上的嫔妃,自然十分敬重。”
蘇傾城淡淡說了一句,替連正沏了一杯茶後,才道:“而且,如今二皇子手中,關于大皇子的把柄,還是連大人尋到的,二皇子應該多謝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