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蕭相國爲何會突然趕來這裏?”司徒宣湛話語中帶着疑問,落在蕭清珏耳中,卻别有深意。
他冷冷一笑。
這個大涼的天子,年齡不大,可是這心智還真是不簡單。
實際上,他在知道李敏然被行刺一事時,就準備動身趕來沈府。
并且,已經走在了半路,那樣的時間,不早不晚,誰也尋不到他的錯處。
然而,誰知道那人會突然回來,還出現在相國府。
他都想她想得快發瘋了,最後在他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回到了相國府。
如今這個時間趕來,多多少少讓人覺得他不重視大涼。
“哈哈哈,司徒兄有所不知,是朕交給了相國一件事,所以相國才沒有第一時間趕來,司徒兄可别介意呀。”
似乎在預料之中,邵鳴笙親自開口替蕭清珏解釋。
司徒宣湛面上也并沒有露出其他神色:“原來如此,蕭相國真是太客氣了,這一次,倒是朕耽誤蕭相國了。”
司徒宣湛适時露出一絲抱歉,這表面功夫,做得極其認真!
沈傳赢看了這些人一眼,覺得自己還是别待在這裏了。這些人,他一個也惹不起。
當然,蕭清珏他是太厭惡了。
趕緊道:“皇上,老臣先退下了,還有一些公務……”
“嗯。”邵鳴笙睨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卻沒有點明。
然而,司徒宣湛卻故意裝作不明白沈傳赢的托辭,道:“沈大人還真是勤勉,這是邵兄之幸。”
“大涼陛下客氣了。”沈傳赢客氣了一句。
邵鳴笙看了他一眼,眼神閃了閃,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神色有些冷:“是呀,沒有沈大人這樣的臣子,朕的江山,還不一定如現在這樣穩。”
沈傳赢越聽越覺得心裏發毛,趕緊加快步履,往外面走去。
而這個時候,林坤也收拾好了一切,卻不知爲何,并不着急走,反而走到李敏然的病榻前,仔細看了好幾遍。
林坤在屋裏,蕭清珏三人都沒有說話。
“林大夫,可有什麽不對?”司徒宣湛忍不住問了一句。
林坤心頭一跳,面上表情淡然,也沒有回頭:“草民正在确認大涼攝政王施針後的狀态,等會兒配藥時,好确認劑量。”
“對,一定得好好确認。”
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突然,這個房間,窗戶處有了動靜。
屋内三人相視一眼,一同看去,就看到漠北從窗戶進來,在他背上,有一個正昏迷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這屋内所有人都認識的人。
蘇傾城!
邵鳴笙在看到漠北那一刻,臉上并沒有什麽驚訝,不過,目光落到昏迷的蘇傾城身上時,有一瞬間的凝重。
他握了握手,朝門口反應過來的侍衛揮了揮手,這才走過去,自然地從漠北悲傷,接過蘇傾城,抱在懷裏。
随即旁若無人地問道:“她怎麽了?”
漠北面色凝重,并沒有如同其他人朝邵鳴笙跪地請安,隻是抱了抱拳:“陛下,臣到的時候,俪嫔娘娘正遇到危機,臣從那些賊人手中奪回俪嫔之後,被追殺,最後才趕回來——”
邵鳴笙蹙眉,“别說這些,朕問你,她有沒有事?”
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漠北心微微一冷。
很明顯,就如同當初邵烨磊說得一樣,邵鳴笙能接受被廢棄的大涼皇後,卻不能接受,被其餘人玷污的宮妃。
“完好無損!”
他聲音鎮定地道,事實上,這也的确是實話。
邵鳴笙皺了皺眉,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是嗎?”
這話倒像是不相信,可是漠北沒有再多說。
說到底,該不該相信,全都是邵鳴笙的想法。
“邵郎——”
就在屋子裏,所有人沉默時,蘇傾城突然嘀咕了一聲。
這一句“邵郎”,讓蕭清珏和司徒宣湛的神色都微微一動。
司徒宣湛并沒有開口,哪怕被邵鳴笙抱在懷裏的,是他曾經的妻子。
漠北和邵鳴笙既然敢當着他的面說剛才那些話,顯然就笃定,不怕他知道,更不怕他外出大肆宣傳。
至于蕭清珏,他的神色隐藏在濃妝之下,讓人琢磨不透。
除了短暫的神色變化,他看起來很正常。
而邵鳴笙的神色,也因爲這句話,徹底柔和了起來。
“那她爲什麽會昏迷?”
邵鳴笙低下頭,親了親蘇傾城額的嘴角,然後才問道。
漠北道,聲音平靜:“俪嫔娘娘,應該有快一月的身孕了,因爲被擄走,受了驚吓,所以才會昏睡……”
“你說什麽?”
邵鳴笙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怕驚醒懷裏的人兒。
但是語調卻有所提高。
“俪嫔娘娘,極有可能懷了龍種!”
漠北再次重複,他擡眸看了一眼房間中因爲這句話,表情都有所變化的男人。
其中變化最明顯的,恐怕就是司徒宣湛。
他早就從蘇傾城口中得知,她曾經被下過“滅子藥”,而下藥的人,就是司徒宣湛!
如今聽到自己曾經的女人,懷了别人的孩子,這心情如何,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目光劃過他們身上,在林坤身上沒有停留。然而,兩人卻心知肚明,接下來應當如何。
漠北垂下頭,掩去臉上所有的情緒。
他不用提醒,對方顯然也知道應該如何做。
邵鳴笙整個人處于呆滞中,他心跳十分的快,這麽多年,他女人不少,可是這孩子,除了幾個長大的,後來也隻有宛婕妤給他生了一個公主。
他低下頭,看着昏迷中皺着眉的蘇傾城,忍不住笑了笑。
就在這時,蘇傾城睜開了眼睛,看到邵鳴笙,忍不住眨了眨眼,伸手觸摸他的臉:“邵郎?我又在做夢嗎?”
聽到這句話,邵鳴笙心突然有些疼。
他突然想起女兒節那天,在煙火下,人聲鼎沸的人群中,他親吻她時的悸動。
那一刻,他就像是沒有談過情的毛頭小子。
那種感覺,在這一刻,突然那麽明顯,讓他根本沒有心思再思考今日的許多不對勁。
比如漠北爲遲一天才到這裏……
又比如蘇傾城蘇醒得這麽巧……
所有細節,都被他忽略,他低頭用額頭抵住傾城的,柔柔道:“不是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