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華進了殿内,卻發現蘇傾城已經坐了起來,她雙手抱着膝蓋,整個人讓人看不清楚臉。
“小主……”
玲華輕聲喚了一句,原以爲不會得到回答,誰知蘇傾城卻擡起了頭。
“嗯?有事嗎?”
“……我。”玲華一噎,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不用多想就知道,那些死去的人,定然讓她十分愧疚,原也不是什麽嗜殺之人。
蘇傾城站起身,穿着輕薄的睡衣,慢慢走下榻,來到玲華面前:“不用多說,我早就想明白了。”
說完,就坐到梳妝鏡前,任玲華給她梳頭。
“梳民間最常見的婦人頭就行,至于首飾就不用了。”
玲華笑了笑:“今日是女兒節,小主曾經說過,今日皇上會帶小主出宮。”
蘇傾城臉色沒有變化,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卻怎麽也沒辦法笑出來。
這可不行!
等到她和邵鳴笙坐上出宮的馬車時,邵鳴笙就問道:“今天見你來禦書房,就一臉愁容,這會兒出宮了,怎麽還是這樣,你不喜歡朕帶你出宮嗎?”
蘇傾城紅唇微微一張,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最後,卻什麽也說不出。
“皇上,宮裏的事,想來皇上已經知道了,小主聽說後,心情就一直不怎麽好。”
離寞低頭,将泡好的茶送到邵鳴笙手上,然後輕聲解釋。
此次出宮,蘇傾城帶了離寞和小寶子,玲華和小柱子留在“碎芳齋”處理事務。
“原來如此。”邵鳴笙臉上出現憐惜之色,“你也别多想了,那是是那些奴才的命!”
蘇傾城猛地擡頭,一雙水眸定定地看着邵鳴笙:“皇上就不懷疑,他們的死,并非意外?”
說到這裏,一旁的離寞面色微微一變,似乎并不明白蘇傾城爲何如此開口。
她轉過頭,屏氣凝神。
馬車内空間十分的大,外表樸素,裏面包括床榻在内,一應俱全。
離寞看了一眼邵鳴笙,發現他正眼帶探索地盯着蘇傾城,心中着急。
她從來不會輕看任何一個人,更何況邵鳴笙還是帝王。
而此時,蘇傾城依舊一臉執着地看着邵鳴笙,似乎想要從他口裏得到答案。
氣氛壓抑,離寞想了想,還是慢慢退出了馬車。
外面已經坐了車夫和王德全,以及正和王德全說話的小寶子。
離寞一出來,兩人就看向她。
離寞搖了搖頭,指了指馬車裏面,王德全面色就嚴肅了幾分。
今天蘇傾城情緒低沉,他也看出來了。
“這些不重要。”邵鳴笙吻了吻蘇傾城的額頭,低聲解釋,“這天下之間,多的是突如其來的離别,而後宮之中,争鬥慘烈,朕何嘗不知?”
有的時候不揭穿,隻不過是因爲他是皇帝,必須得平衡前朝後宮。
邵鳴笙抱緊蘇傾城:“傾城,朕有時候,真的很累。今天,我們就開開心心的吧。”
蘇傾城:“……”
她想要說什麽,可是最後,似乎被邵鳴笙話語中的疲憊感染了,眼睛輕輕一閉,就慢慢睡着了。
與此同時,那些罪孽也被她壓了下去,活着尚且艱難,她沒有時間多想。
邵鳴笙低頭看了她的睡顔一眼,神色慢慢變得深邃起來。
他扯過一旁的披風,裹在蘇傾城身上,就看着馬車内桌上的一把匕首發起呆來。
那把匕首,是幾天前他收到的東西。
與那把匕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讓她于今日出宮。
而且,那寫紙條之人,還提出了一個,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的條件……
他臉色變得冷魅起來,這把匕首制造十分精緻,能夠擁有的人,整片大陸尋遍,也找不到幾人。
他真的是,非常期待!
客似雲來酒樓。
“客似雲來”是宣定最有名的酒樓之一,背後的主子聽說來曆極大。
曾經也有不少達官貴人想要将這家賺錢的酒樓搶過來,可是,往往到最後,别說搶到酒樓,就是自己,都會吃虧。
其中來頭最大的,恐怕就是如今已經滿門被關押滿天牢裏的沈家大房一家。
當初沈直就盯上過這家酒樓,要知道,沈這個姓,在大魏僅次于皇族。
但是,沒有人知道發生過什麽,隻知道這家酒樓到最後,依舊沒有姓沈!
所以,久而久之,這“客似雲來”背後的主人是皇家之人的傳言,也越來越多人相信。
達官貴人,富賈豪商都以能在這家酒樓用膳而感到驕傲。
可以說,這裏真的應了這個名字,是真正的客似雲來!
福來是“客似雲來”的夥計,長得白淨可愛,因爲來往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他有能言善道,便被掌櫃的派到門口迎客。
做這個的,不僅工錢多,還能拿不少賞賜,倒也是酒樓中油水最多的活。
今天,他如往常一樣,在門口等待着客人。
今日是女兒節,可是晚上才是真正熱鬧的時候,不過白日裏,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客人。
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一輛外表樸素中透着精緻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他眼睛微微一亮,他在這裏幹了兩年了,眼力也被鍛煉了出來,幾乎一瞬間就明白,這馬車中的人,定然非富即貴。
“客官,不知有沒有預定位置。”
酒樓生意極好,今天又是一個好日子,位置都被預定了出去。
而因爲酒樓的特殊性,這裏大堂根本沒有設座位,全是包廂。
王德全看了一眼這酒樓,皺了皺眉,嘀咕了一句:“這裏還真是簡陋,也不知道東西幹不幹淨!”
“咳咳!”離寞知道王德全這句話是真有嫌棄此處的意思,可是這種花可不能亂說。
福來表情并沒有憤怒,反而因爲王德全這句話,顯得更加重視。
但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一旁同樣負責迎客的小二二柱冷冷一笑:“這位客人,看不上小店,盡可以離去!”
“你……”王德全已經許久沒有被這麽嘲諷了,翹着蘭花指就要生氣。
“好了!”
馬車内傳來邵鳴笙清冷的聲音,讓王德全的火氣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二柱冷哼一聲,就退後,不準備迎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