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鳴笙看着跪在地上的佳人,眼眸深深,心中所想,隐藏一如既往的深,狀似有情,更似無情。
他蹲下身,扶起她:“不會,朕所寵愛的,天下人無人敢置喙。”
是寵愛,不是愛!
蘇傾城心中又想起了容嵩堯,心裏微緊,擡眸看向邵鳴笙,楚楚可憐之姿,引得邵鳴笙心中微蕩。
他擡袖,爲她拭淚:“朕知你委屈,進宮之後,朕沒辦法許你高位,但是朕保證,隻要朕還活着,無人敢傷你。”
蘇傾城眼中淚水猛地滑落,不論這句話,他帶了幾分真心,這一刻,她還是信了。
不過,她卻明白,這個帝王,不會如同容嵩堯一般,對她許下那樣的承諾。
他環住她的腰,慢慢抱緊她,她順從地靠在他的懷裏,眼眸中有些濃郁的,劃不開的哀傷。
前方似乎真的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如今,究竟誰的眸中,流轉的是她曾經的笑顔?
她閉上眼睛,清淚滑過臉頰,落到邵鳴笙的錦衣之上,不複蹤影……
雨幕讓他的雙眼有些模糊,旁邊的花叢遮住了他的身影,也将他和那人,隔絕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看起來,相國大人很是不舍呀。”
蕭清珏轉頭,眼神冷漠地看着來人。
馮氏握着傘的手微微一緊,然後就緩緩走近,目光看向亭中相擁的兩人,笑得嘲諷:
“相國大人可算是如願了,這下子,從此之後,蘇姑娘可就真是那人上人了,以後我們見到她,都要尊稱一句‘娘娘’了。”
蕭清珏猛地握住他的手腕,臉離她離得很近,馮氏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雷響起。
她面色微微泛白,自從那個孩子掉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靠得這麽近過。
她憎恨他,如此狠心,親手害死他們的孩子,可是同時,她又不可否認,那些恨有多濃烈,愛就有多深。
她昂頭,不讓自己在他面前露出怯色:“怎麽,說中了相國大人的心事,所以相國大人惱羞成怒?”
蕭清珏看了她半晌,這才湊到她耳邊,語氣輕柔,卻句句如刀:“相國夫人要明白,這個位置,随時都可以換一個人來做,所以,該說什麽話,還請相國夫人。多想想!”
說完,轉身就走,漫天的大雨,零落的花草,相擁的兩人……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在了身後。
這條路,從此,他不會再找到一個人,陪他痛着、苦着、受着、熬着、等待着。
所有的往事,都被這場雨給洗滌殆盡,他所珍視的一切,都一一離他遠去。
如果,他不信蕭,該多好。
如果,他不曾去大涼,又該多好。
馮氏看着他決絕的背影,猛地坐到了地上,油紙傘落到地上,一陣風吹過,便離她遠了。
她面上呆滞,大雨無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夏雨亦是寒峭,她卻像感受不到一般,靜坐在地上。
她已經回憶不起,曾經兩人的親密時光,或者說,那樣的時光,本就是她的幻想。
隻是,她沒有想到,蕭清珏那樣冷情的人,也有一天,會爲了一個女人而這般傷情。
而且,那女人,還是他的棋子。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着,遠遠跟着她的丫鬟們,也不敢上前。
馮氏不發話,她們永遠不敢主動上前。
她走在這偌大一個相國府中,心若空城。
嘴裏輕喃:“蕭清珏,我祝你此生無法和相愛的人相守。祝你此生,活在自責與悔恨之中。祝你此生,所想、所念、所期盼的,都無法實現。蕭清珏,我在地獄等你!”
……
容嵩堯回到使館的時候,就看到了,身着正裝坐在大廳的女子。
他因蘇傾城的允諾,而心中高興,面上卻絲毫不顯,依舊是一派的冷肅,直接走過去。
容琳琅見他出現,立刻說道:“皇兄這一夜去哪兒了?”
容嵩堯皺眉,看着她:“皇妹未免管得太多!”如果沒有意外,他定然是大秦的國君,既然如此,他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李皇後的教導,早就将他的感情給泯滅。或者說,如果沒有遇到蘇傾城,他就會是一個沒有任何情感的木頭人。
因此,他将所有的情感,都給了蘇傾城一個人,也隻會給她。
說他冷酷也好,沒人性也好,有了蘇傾城,他什麽都不缺。
想到昨晚她的應承,他心中的歡喜,怎麽也藏不住。
容琳琅自幼聰穎,當即站起來,面色有些蒼白:“皇兄,你是不是去找……那個人了?”
容嵩堯表情未變,眼神有些陰沉:“你又想告訴母後?”
他慢慢逼近她,然後犀利淩厲的目光,就這樣看着她。
“琳琅,上一次本殿要趕去大涼,就是因爲你的告狀,才險些讓本殿永失所愛,這一次,你以爲本殿還會給你這個機會?”
琳琅聞言,面色更是白了幾分,她抓住容嵩堯的錦袖:
“不,皇兄,琳琅從來沒有想過要害皇兄。隻是,我們在魏宮的釘子,昨夜傳了消息,這一次選秀,是特意爲了蘇傾城準備的。魏帝是鐵了心想要重用蘇華年,不惜将蘇傾城給納入宮中!皇兄此時和她糾纏不休,大業恐會有失,琳琅望皇兄大業爲重!”
容嵩堯眼神中,仿若有風暴席卷,他猛地甩開容琳琅拉着他袖子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出了使館,就策馬往相國府去。
他要帶她走!
這秦國皇帝,不要也罷!
雨水肆意打在他的身上,因爲這雨,大街上沒有什麽人,故而,他騎馬騎得很快。
他心中明白,如果他想要做秦國的皇帝,那麽必須要借助大魏的兵馬,否則容皓軒不可能會放過他!
可是,要讓他将蘇傾城送到别的男人身邊,他死也不願意!
沒有人能明白,一個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在看到光明的那一刻,心中是怎樣的溫暖。
爲了那一絲溫暖,他可以放棄所有!
“駕!”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大街中央,橫着一輛黑色檀木做成的馬車,尊貴高雅。卻也将街道給擋住了。
“籲~”
容嵩堯面上戾氣出現,一鞭子抽在了馬車上:“何人敢擋本殿的路,速速讓開!”
馬車的車簾被人掀開,裏面一身白色月袍的男子,笑得溫潤:“大皇子,何不一叙?”
容嵩堯瞳孔一縮,雙眼之中,迸發出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