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安大師,林愛卿的身體如何?”
邵鳴笙見鴻安大師從帳中走出,快步走了過去。
鴻安大師身上披着袈裟,那袈裟上有着層層寶光,在烈陽的照耀下,更是讓人無法直視。
至于他的面容,乍一看就讓人驚訝萬分。
鴻安大師成名于五十年前,到現在,已經古稀之齡,偏偏滿面紅光,如果不是那雙睿智的眼睛中,有着歲月沉澱的滄桑,任誰也不會猜到他如今的年紀。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鴻安念了一句法号,神色讓人琢磨不透。
邵鳴笙身後的蕭清珏,目光始終平靜,似乎林矜然的生死,與他無關。
“大師,難道……”邵鳴笙臉色有些難看,如果林矜然一死,朝堂之上,恐怕要出大事!
“陛下莫急,有一人可以救林施主。”
邵鳴笙臉上閃過驚喜之色:“何人?”
鴻安大師目光放遠,一身氣質出塵,配上那在太陽下光芒閃爍的袈裟,着實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聽聞大涼蘇将軍的嫡女在此?”
聽到鴻安大師提到蘇傾城,蕭清珏和邵鳴笙兩人的目光都閃了閃。
“沒錯,蘇姑娘家破人亡,逃難到大魏,雖說蘇将軍曾是敵國大将,但是一生英勇,令人佩服,故而朕已答應,整個大魏将庇護她!”
鴻安閉眼,默念法号。
“善有善報,陛下此舉,甚妙。老衲曾經遊曆大涼,與這蘇将軍曾有一面之緣,那蘇将軍手上有種藥丸,能解百毒,而蘇将軍素來疼愛她的嫡生女兒,那藥丸,蘇姑娘手中,應當還有,如果蘇姑娘願意拿出來,此種奇毒,定能解開!”
邵鳴笙愣在當下,他也未曾想到,留下蘇傾城,竟能救命。
“大師也說了,那種藥丸能解天下奇毒,既然如此,此種藥丸的價值,恐怕不菲,既然如此,蘇傾城如何願意拿出來。”
蕭清珏面色不變,挑眉問道。
聽到他的話,邵鳴笙也微微皺眉:“沒錯,朕不能挾恩圖報,如若真的如此做,且不管天下如何評說朕,朕自己,就過不了心中那一關。”
這種藥丸,關鍵時刻相當于一條命。
他沒有理由去向蘇傾城索要,如果真是如此,他與要她命的大涼皇帝,有何區别?
“陛下仁慈,此事上天早有安排,陛下不必心急,老衲告退。”
鴻安大師神色悲憫,看了一眼邵鳴笙,轉身離去。
他一走,這裏就隻剩下蕭清珏和邵鳴笙兩人。
“你覺得,朕應該怎麽做?”邵鳴笙聲音有些疲憊,讓一個朝廷重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毒,這是對他的挑釁。
所以,哪怕這三天他們大魏男兒已經震懾了大秦使者,也依舊沒有辦法讓他開懷。
“臣查了三天,也沒有查到是何人下毒,說明此人在後宮地位極高……”
說到這裏,蕭清珏沒有再說,可邵鳴笙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懷疑賢妃。”邵鳴笙聲音沉靜,半晌搖頭,“她沒有必要這麽做,德妃沒有子嗣,并且……”
“并且此生都沒有可能當母親。陛下說這句話嗎?”
猛地一下,林矜然帳篷的簾子從裏面被撩開,一個宮裝麗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五官精緻,眉宇間有淡淡的英氣萦繞,偏偏此時臉上戾氣橫生,讓她整個人陰郁了不少。
“德妃……”邵鳴笙皺眉,卻不知說什麽。
訓斥嗎?
林矜然如今還躺在裏面生死不知,這對于自幼喪母的林德妃來說,已經極其殘酷了。
林矜然遇刺當晚,他就讓人傳消息給林德妃,林德妃知道,立刻披星戴月來此,親自侍奉于林矜然床前。
父女情深,由此可見一斑。
林德妃嘴角挂了一絲涼薄的笑:“難道陛下不是想說這個,如此,倒是臣妾錯怪陛下了。”
她口氣陰陽怪氣,這讓邵鳴笙也沉了臉:“德妃,朕知曉林愛卿出事,你心中哀傷,但是,你得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德妃聞言,退後一步,随即臉上露出了哀傷之色,這哀傷太過濃郁,讓邵鳴笙一震。
突然,林德妃不顧蕭清珏在場,直接跪了下來:“陛下,臣妾求你,救救家父,你不看在家父爲大魏戎馬半生的份兒上,也看在我們那個夭折的公主身上,救救他吧!”
邵鳴笙整個人怔住,他張了張嘴,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沒錯,德妃曾經懷過一個孩子,可是卻在摔了一跤之後,八個月早産。
公主出生之後,隻像小貓一樣,叫了兩聲,就夭折了。
也正是因爲這一次早産傷了身子,造成林德妃終身不育。
作爲一個丈夫,他沒有護好她,這是他的錯。
閉上眼,再次睜開,他的雙眸之中,重新出現淡漠之色。
“林大人的毒,朕會想辦法的,隻是蘇姑娘的藥丸,朕萬萬不能索要。”
說完,不顧林德妃的哭叫,決絕轉身離去。
“德妃娘娘,看來陛下是不會向蘇傾城索要藥丸的。”
蕭清珏并沒有随同邵鳴笙離開,反而留了下來。
林德妃在宮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此時她面上已經恢複了平靜,與剛才判若兩人,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她的僞裝。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一個沒有子嗣,卻依舊在後宮活的好好的女人,怎麽可能會簡單。
如果以爲,光憑優人一等的家世,就想在宮中久存,這是不可能的!
“相國大人如果留下來,隻是想要諷刺本宮,那麽大可不必。”
林德妃面上表情平靜,不好眉宇之中的擔憂,哪怕掩飾,也是露了痕迹。
“如果本相可以救林大人,不知道林德妃願意付出什麽?當然,本相自然不會強人所難!”
蕭清珏往後走了兩步,站在了樹蔭下面,也将表情隐在了陰影中。
林德妃面上閃過驚喜,哪怕隻有一瞬,卻也暴露了她的心情。
林德妃沒有立刻回答,蕭清珏是佞臣,欠他人情,等于與虎謀皮。
可是……她父親的身體,撐不了多久,太醫說,最多一天……
最後,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擡頭看着蕭清珏:“什麽條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