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宣湛剛剛出乾明殿,就見一人面色慌張跑了過來。
他如今情緒不穩,一劍劈出,就落在了那人面前。那人一驚,擡起頭看向他,趕緊跪了下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司徒宣湛面色黑沉看着他:“沈軒,在宮中也敢無狀,你是不要命了嗎?”
沈軒一聽,又連續磕頭請罪!
沈軒是京兆尹,負責大涼京都汴京安危,汴京乃大涼國都,治安尤爲重要。故司徒宣湛讓他如遇緊急事件,可以随時進宮彙報!
“好了,發生了什麽事兒?”司徒宣湛語氣不好地問道,他心頭如今憤怒不已,蘇傾城定然早就發現,他給她下了藥,所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害死了他的孩子,真是妖女!
“陛下,死牢……死牢着火了!”沈軒面上帶了惶恐!
死牢,那可是大涼防守最爲嚴密的地方之一,居然會着火,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他之所以這樣恐懼,那是因爲,陛下寵愛了三年的廢後蘇氏,也被關在裏面!
“叮……”
鐵劍落地!
司徒宣湛猛地拽住沈軒胸前的衣服,一雙眼中幽深黑暗,沈軒隐隐在其中看到了暴戾之色。
“你再說一遍!”
這句話,司徒宣湛說的平靜,可是沈軒卻背脊生涼。
不對勁兒!
他不敢再看少年天子的表情,閉着眼睛,不要命地吼道:“死牢着火了,聽說是從廢後蘇氏那間牢房開始的,如今火勢尚未被控制,廢後定然已經沒命了!!”
他一口氣說完,就閉着眼睛,等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可是,等了半晌,卻隻是被司徒宣湛丢在了地上,然後就隻看到繡着金色龍紋的一片衣角!
大涼天子竟是直接運了輕功而去,他看得一愣,低頭看了一下地上的寶劍,心中隐隐明白,他似乎窺視到了,這位喜怒皆不行于色的帝王内心。
這哪裏是無情?
他站起身,轉頭看去,就發現乾明殿大門處,正倚着一個年輕女子,定睛一看,他心中就是一涼。
隻看這女子能夠出現在帝王休憩的乾明殿,就知此女身份不凡。而更讓他恐懼的是,那女子面上的表情。
他隻記得她那張極其蒼白的面孔上,有着似喜非喜的表情,眼神更是仿若從九幽地獄中爬上來的鬼魅,深幽不見底,險些讓他驚叫出聲。
而且……她嘴角,似乎挂着一絲笑,配上那莫名的表情,簡直是太恐怖了!
他連帝王寶劍也不撿,轉身就跑,似乎身後有鬼怪在追。
今日這乾明殿究竟是怎麽了?一個不正常的帝王,再加上一個不正常的女人……
莫不是鬧鬼了?
一輛馬車在汴京大道上行駛着,看方向,是往汴京的西門而去,從西門而出,一直沿着官道行駛,就能到達大魏!
如今天下,大魏、大秦、大涼,三國鼎立。大魏位于大陸之西,比起大涼的富貴繁華,四季如春。大魏卻是比較簡單一些。
這是因爲大涼曆史悠久,到了司徒宣湛這一代,已經有了五百年曆史,而大魏,卻是百年前滅掉曾經的三大國之一大齊而興起的。
曆史文化短缺,卻并不代表大魏不強,相反,如今三國之中,以大魏國力最強。
“咳咳……”
馬車中有咳嗽聲響起,斷斷續續的,聲音柔柔的,仿若小貓嗚咽一般,平白惹人心疼。
“姑娘,你就喝一點兒吧。”玲華看着面前一臉病态的絕色女子,面上閃過一絲疼惜。拿起勺子将藥喂進她的口中,卻有一大半從嘴角流了出來。
玲華有些爲難,最後沒辦法,隻能掀開車簾,對坐在車轅的黑衣男子說道:“公子,姑娘還是喝不下藥,這可怎麽辦?”
黑衣男子聞言,轉頭看向躺在馬車内的女子,夜色漆黑,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卻也覺得,這副身體,别樣勾人。
他那雙露出來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暗光。
今日離那日放火越獄,已經過了半月。可是不知爲何,哪怕他準備了一具身形與蘇傾城一般無二的女屍,也依舊無法騙過司徒宣湛和李敏然。
那兩個人,如今瘋了一般,滿汴京尋找蘇傾城的蹤影。
這件事兒,是他沒有想到的,所以到現在,他都未能按照原計劃一般,離開汴京回到大魏。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蘇傾城因爲巨變,再加上死牢潮濕的環境,居然病了起來,反反複複,半月未好,如今竟是連藥都吃不下了!
他那雙如墨般漆黑的瞳孔中,有一絲波瀾升起,他廢了那麽多勁兒,甚至放下朝中之事遠赴大涼,可不是爲了帶回一具屍體!
一把接過玲華手上的藥碗,低聲命令:“出去駕車,今夜必須離開汴京!”
玲華憂慮地看了一眼蘇傾城,便聽令出去。
他看着面前這張潮紅的面容,眼中劃過一絲怒火。一把将面上蒙面布給扯了下來。
他鼻梁端直,微微勾起弧度,一雙眼因爲怒氣,微微眯着,一眼看去,卻帶了别樣的風情。薄唇微抿,帶着一絲明媚的妃色。
他幹脆将頭上的帽子也拿下,任由長長的黑發随意披在腦後,張揚不羁。
他将藥碗放在一旁,随即低頭,在她耳邊,聲音狠厲地道:
“蘇傾城,你聽着,好好活着,才能報仇。你蘇家一百三十九口人的性命,你被剝奪的當母親的資格,你曾經付出的真心。這些你都忘了嗎?好好活着,你要比你的仇人活的更好,你要讓他們後悔對你所做過的一切。”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中帶有濃濃的戾氣。竟不知是說給蘇傾城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他話音一落,原本閉着眼的佳人,雙眼微微睜開,随即又是一陣微弱的咳嗽聲。
蘇傾城聽到了他的話,她努力看清面前這張妖媚詭麗的臉。高熱讓她喘不過氣,已經快不能呼吸了。
她知道,如果喝不下藥,她就要死了!
她不要死!
她要活着,看着那些人忏悔!
于是,她努力伸出手,拽緊他的手。多年後回想那一幕,她都會忍不住落淚,她拽住的是他的手,更是拽住了他的一生,從此他們兩人的生命與靈魂,再也沒有辦法分割,哪怕死亡,也無法解開他們交彙的靈魂……
“救……救我。”她微弱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讓男子雙眼陡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