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城氣的臉色發白,滿眼都是不可思議,淚珠就這樣落了下來。
在司徒宣湛親口說出,他愛的是聶輕煙的時候,她沒有哭。
在聶輕煙說出她親人慘死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可是在這一刻,被曾經真心相待的知己,告知殘忍的真相時,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其實,在剛才那一席話之前,她還自欺欺人,這一切,都是他逼不得已做的,是司徒宣湛逼他做的。
她這十八年,雖然被人崇敬,卻也背負了太多的包袱,隻有在這個人面前,才能暢聊山水詩書,尋得一絲真正的安甯。
李敏然看着她的淚水,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可是還是繼續說道:“我早就知道,皇帝想要将你蘇家鏟除。也早就知道,他對你用了‘滅子藥’。我早就知道,你最信任的平安,最信任的大宮女白芷,是皇帝的人!我甚至知道,皇帝和你的表妹睡在了一起!這些我都知道!”
蘇傾城忘了哭了,李敏然口中的話,讓她整個人如遭雷擊:“你,你居然全都知道?!”
李敏然臉上出現一抹詭異的笑容,讓那張面容更加妖冶俊美:“沒錯,我都知道!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向地獄,被人欺騙,還反過來對那些人那般好。”
“你不是人!爲什麽!爲什麽不告訴我?!”她雙眸瞪大,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面前這個人。
比起那些動手的人,冷眼旁觀的他,更加令人憎惡,令人恐懼!
竟把她當成傻子!
“爲什麽?你說爲什麽?皇後娘娘!”李敏然大聲吼道,眼中瘋狂之色,讓蘇傾城忍不住退後幾步,靠在了牆上!
他幾步走近她,将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因爲你看不到我!我愛你!我愛你!我忍不了你的眼中,隻有那個虛僞的帝王,我更忍不了,你的心中沒有一絲一毫我的位置!”
他的聲音低沉絕望,那灼燒他心神的禁忌之戀,終于被他說出了口!
他愛上了一個帝王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都隻愛另一個男人!
蘇傾城雙眼睜大,看着面前這個面色瘋狂的男人!
紫衣尊貴的攝政王,她真心相待的知己,居然對她懷了這樣的心思!
“你……”
李敏然看着她驚訝的表情,笑了起來,他圈住她的腰,不管不顧地吻住她的雙唇,狠厲無比,似乎想要讓她與他一同,堕入那阿鼻地獄,永墜深淵!
蘇傾城掙紮着,可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怎麽可能是大涼文成武功皆優秀的攝政王的對手。
口中有血腥味,不知是誰的,他兇猛地纏住她的舌,不讓她逃避。直到她不經意碰到他胸口的傷口,他才吃痛退開!
蘇傾城無力地滑倒在地,狠狠地擦拭雙唇。
她眼帶驚恐地看着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鮮血的李敏然。
李敏然将唇邊的鮮血拭去,然後笑着看着蘇傾城:“隻有讓你不再是皇後,我才可以得到你!所以,蘇家必須滅亡,而你,也必須忘掉那個虛僞的男人!傾城,傾城,我不想叫你皇後,我不想叫你娘娘,我……”
“夠了!”蘇傾城猛地吼道,她指着牢門,“你給我滾!滾!”
李敏然眼神陡然陰沉下來,裏面有陰霾浮現,整個人仿佛暗夜中的魔鬼一般,讓人望之心顫。配上那詭異俊美的容顔,更是陰郁不已。
“滾?爲什麽要我滾,難道你還愛那個男人嗎?!”
李敏然又想上前,蘇傾城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極快地站起身,推了他一把!
“愛?你說愛我?你愛我,你看着所有人背叛我,你愛我,讓我家破人亡!如果這是你的愛,我不要!李敏然,我真後悔認識你!”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冰冷至極,眼中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李敏然,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從此以後,你做你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我做我罪大惡極的将死之人。滾!”
李敏然渾身僵硬,又咳了兩聲,才邪笑道:“你逃不了,這江山權利,我通通不在乎,我想要的,隻有你!傾城,你逃不了的!”說完,便轉身走出這裏。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蘇傾城才脫力一般,跌倒在地上,觸手的,是舒适的地毯。
她在監獄裏還能這麽好過,除了司徒宣湛有這個能力,也就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才能如此。
而司徒宣湛自然不可能,那麽也就隻有李敏然了。
她用衣袖狠狠地擦拭着嘴唇,可是他身上的木蘭香,還是仿佛嵌入靈魂一般,穩穩的在鼻間流轉。
牢中有一人出現,他的衣袖帶起一陣風,與李敏然身上木蘭香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味。
蘇傾城擡起頭,一雙水潤的,帶有絕望的眸子,就映入了黑衣人的眼中。蘇傾城看着他露在外面的眸子,在那雙眼眸之中,她看到了同情。
蘇傾城捂住臉:“别,别這麽看我,别這麽看我!”
同情她什麽?
被夫君背叛,被姐妹背叛,被知己背叛,被心腹背叛……
一無所有,被全世界背叛!
她做錯了什麽?
突然,有人擡起她的頭,将她的雙手扳開,語氣淡漠:“何故如此?蘇傾城,她們背叛你,傷害你,你難道隻會哭?你應該反擊,應該讓他們後悔他們做下的一切,應該讓他們知道,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大涼攝政王不是簡單的人,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他淡冷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突然就笑了出來:“是呀,他既然敢那麽說,那麽就有把握,讓我成爲他的禁~脔。”
站起身,蘇傾城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精緻的匕首,穿好衣物。甚至還淨了一下面容,才轉身,笑看着黑衣人:“走吧。”
她笑得傾國傾城,讓黑衣人瞳眸微微一暗,看着她的笑容,就仿佛眼前陰霾全消。這樣一個女人,不可能平凡!
他走上前,攬住她的腰,然後将燭火打倒,華美的金絨地毯,快速地燒了起來。這裏的一切物體,都被抹上了一層無色無味的油脂,會燃燒的很快。
黑衣人轉頭,看向蘇傾城:“走了。”
蘇傾城琉璃眸中,映襯着火光,讓人難以琢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