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幾天,後續軍情不斷的傳來,這情況也就越發清晰起來,那張方這次率領的,并非單純隻是玄甲軍,還有一部分七品鮮卑的兵卒,完全一副即将征伐的樣子。
“莫慌!”
這衆消息的聚集之下,在慕容廆的面前,衆多族人再次聚集在一起,那慕容皝卻還在兜售自己的一套推測。
“這隻是做出樣子,是想要以此給我等施加壓力,如此一來,他們提出過分的條件,我等也會有所顧忌,讓他們得到本來在戰場上才能得到的戰果!”
隻是這一次,本對他很是推崇的族人,卻已經有了不同意見。
“你憑什麽說這是做個樣子?以玄甲軍之戰力,若是想要攻伐我等,難道不是手到擒來之事,若說有顧忌,顧忌也是覺得亂了棘城,無法收拾,又要牽扯精力吧。”
慕容皝注意到連父親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帶有了疑問,知道是關鍵時刻,所以便不厭其煩的解釋道:“興兵本就不是小事,哪怕玄甲軍再強,一樣也要耗費頗多,攻伐并州還好說,那本就是中原朝廷的地盤,自是富庶,隻要消化,就能彌補了付出,但我等所在之處,比之幽州,可謂貧瘠,便是拿下又有何用?比起咱們這地盤,他們肯定更希望得到其他方面的收獲。”
這話說的頗有一些道理,隻是在大軍壓境的恐懼下,這城中的百姓,尚且知道逃難,這些部族上層,更是直面壓力,卻無處發洩,聽着慕容皝的解釋,在想到他之前一本正經的分析,聽着好像是那麽回事,結果一來,才知道是個笑話。
“還不是因爲你出擊平州,招惹了玄甲軍,這才引來如今的災禍,現在說這麽多,不過還是想要擺脫責任吧。”
隻是有人根本不買賬了。
最後還是慕容廆看着氣氛不對,主動制止了争吵,卻也沒有提慕容皝說話,隻是道:“不管那玄甲軍到底是真打,還是假打,但這個姿态做出來了,之後接待幽州的使者,就是關鍵所在了,若是一個處置不好,就算他陳征北本來沒有打得打算,怕是也逃不掉,這個接待的人選……”
這時,他的目光掃過面前的族人。
能被他召集過來的,即便在血緣上很遠的普通族人,但也是在部族勢力内擔任要職的,算是他的心腹,更是多數曆練出了一些能耐。
隻是當這位單于的目光掃過,那些人都紛紛避開了目光,或者轉頭他顧,或者低頭不言,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
這件事當然是個燙手山芋,而且不是個好差事,辦好了是本分,辦不好就要背鍋,哪個願意?
可這道理慕容廆也明白,隻是見了一個個沒有擔當的族人,還是不免失望,就準備訓斥兩句,再招一人。
“孩兒願意擔任!”
但就在這時,慕容皝卻是主動站了出來。
頓時,就有人皺起眉頭,便如慕容皝的那幾個兄弟,便冷笑道:“這種事若是交給你了,萬一弄出事端,怕是更難收場!”
“說的是啊,還是……”
不等幾個人的風言風語說完,慕容皝就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問道:“既然你們覺得我不行,那請幾位親自上陣!”
他這一問,頓時就沒有人吭氣了。
慕容廆也歎了口氣,道:“此事确實頗爲敏感……”
“孩兒亦知,”慕容皝的眼睛裏滿是堅定之色,“自是會見機行事,若是不行,還是那一句話,願往薊縣爲質,到時候還請父汗與兄長去信。”
聽得此言,見還有人要開口反駁,慕容廆感歎道:“還是你有擔當啊!”
一句話說完,不少人爲之色變,但到底沒有人敢在出言指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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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次能不負所托。”
當王構和盧谌抵達棘城的時候,這心裏的念頭是頗爲複雜的。
他們先後幾次出使,其實都不能算是成功,第一次尚未有所表現,就被軟禁起來,但好歹是保住了氣節,還當面怼了匈奴國主一頓,留了個氣暈其人的名頭,也不算虧。
但是這第二次南下出使關中朝廷,局面可就頗爲詭異了。
在外人看來,似乎是他們讓關中服軟,但實際上,真正讓兩王害怕的,其實是匈奴國主等人的下場,以及玄甲軍的兵鋒。
而王構和盧谌隻不過恰逢其會的成了兩王表達友善的窗口。
隻是在王構和盧谌這裏,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任務失敗了,因爲他們本意是爲了挑事,結果到了冉瞻那邊,人家已經打上了,去了關中,那個小朝廷已經被吓住了。
最後兩位宗室選擇息事甯人,王構和盧谌載譽而歸,卻是暗自擔心,沒能完成囑托,會讓将軍失望。
結果這邊剛剛回來,将軍就馬上交給了他們一個新的任務,立刻就讓兩人放心下來——
按理說,剛剛出差回來,也不讓屬下休息,就安排工作,似乎太過苛刻,但碰上心有擔憂的兩人,這種立刻交托的工作,便讓他們心裏踏實了,同時更覺得這次一定不能再有閃失。
隻是考慮到此次所傳之事的内容,二人又不免苦笑。
“好在有張校尉的兵馬作爲後盾,”王構在進入棘城之後,還說着,“消息提前幾日就傳到這裏,已經發酵過一陣子了,咱們再提要求,想來對他們的沖擊,也就不那麽大了。”
“話是如此,隻是這内容便是能成,你我也要被慕容記恨。”盧谌苦笑搖頭。
王構亦苦笑起來,末了說道:“那又能怎麽辦,此事乃是将軍他整個草原攻略的開始,隻有拿下了慕容氏,其他部族才會一一低頭。”
這般說着,就被這慕容部接待的人引入城中,好一頓招待,可謂禮數周到,細緻入微。
負責接待的慕容皝更是放下架子,對二人很是熱情,等一番忙碌之後,這才切入正題。
不過,雖然享受了許多,但王構和盧谌二人還是毫無半點客氣的提出了條件。
“我家都督的要求也很簡單,就是一條,請單于去薊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