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石勒軍占巨鹿郡、安平郡。
十二月,石勒軍大破朝廷兵馬,先後占領邯鄲、邺城,廣平郡、魏郡先後陷落,司州震蕩,洛陽急發傳信,令天下兵馬勤王。
同月,長沙王破襄陽,占南陽,兵鋒直指司州,朝廷上下倉皇,京城流言四起,晉王彈壓,下五卿。
平興二年。
一月,石勒佯攻冀東,江都王領兵馬南逃,避難青州。
二月,東平郡公苟晞攻石勒,連勝,收服半壁魏郡,然青州遭江都王偷占,江都王自号青州刺史,苟晞無奈撤退,被石勒趁機追殺,大敗。
月末,石勒兵出三路,占陽平郡、頓丘郡。
四月,匈奴複起,大軍南下,一統并州,占平陽,窺河東而望關中。
六月,長沙王起大軍攻司州,圍洛陽。
六月下旬,因長沙王盡起荊湘兵馬,防衛空虛,醞釀許久的流民之亂爆發,益州流民頭領班汝、梁州流人蹇撫作亂于湘州,糜爛兩州。
九月,河間王命祖逖出征,占冀州東部三郡,以充江都王離去空虛,穩定局面。
十月,江都王趁機出兵,欲得洛陽,與長沙王戰于城野,慘敗,回路被苟晞所斷,遂難逃兩淮,托庇于徐州。
十一月,江都王率兵圍徐州刺史府,驅逐張初,占據徐州,自号徐州刺史,後兵進青州,敗于苟晞之手,暫平。
平興三年。
一月,洛陽城破,晉王死,長沙王臨朝,改元建嘉,是爲建嘉元年,自領太宰、大司馬、大将軍,仍以張應爲尚書令。
二月初,長沙王秘問削藩策,事不機密,乃洩。
二月下旬,楚王劉巍、江都王劉會、淮南王劉褒、颍川王劉盛,以“清君側”爲名起兵,合五萬大軍攻往洛陽,稱五王讨逆,雙方鏖戰。
三月,匈奴攻關中,與朝廷兵馬對峙于函谷關,關中與洛陽斷絕政令,略陽郡公劉長暫領關中事,好人妻,喜金銀。
五月,仇池氐人楊茂搜殺梁州刺史張光,攻城略地,舉旗叛逆,梁王劉建出逃,生死不明。
七月,詐死的王彌舊将曹巍在青州起兵,偷襲苟晞,亂青州,魯王劉益身死,苟晞護衛琅琊王劉蓋難逃徐州。
八月,江都王擔心徐州有失,急率兵馬回城,五王盟破,洛陽之圍暫解,琅琊王、苟晞離開徐州,避往揚州,入江左。
九月,匈奴攻關中不利,遂退兵。
十月,荊襄幾郡皆失,汝般等推蜀人杜弢[tāo]爲頭領,杜弢自号平難将軍、湘州刺史,占荊湘之地而自立。
建嘉二年。
一月,長沙王命揚州刺史王敦、江東宿将陶侃往荊襄平叛,王敦不遵,陶侃領兵出。
三月,洛陽兵馬南下荊州,欲與陶侃兵馬彙合,楚王、淮南王、颍川王再度起兵,圍困洛陽。
五月,蜀中楊雄割據一州,立國建制,國号“成”,都成都。
七月,洛陽城破,長沙王死,楚王入洛陽,爲太宰、司空,以淮南王爲大司馬,颍川王爲尚書令。
九月,陶侃與杜弢交戰,連戰連勝,杜弢請降,楚王許之,乃令進京。
十月,朝廷敕令,原玄菟郡太守鄧飛進平州刺史。
十一月,杜弢抗命複叛,陶侃複攻之。
建嘉三年。
一月,匈奴漢國内亂,匈奴國主劉聰斬單于劉乂于雲中,盡收其權,匈奴一統。
三月,匈奴中山王劉曜統柔然六姓,并周邊諸部,稱可汗,建北匈奴。
五月,匈奴漢國向北出兵,借道拓跋,欲滅劉曜。
六月,高句麗攻占西安平,平州亂起,平州刺史鄧飛傳信朝廷求援。
朝廷乃議。
……
廟堂之上,肅穆威嚴。
皇帝劉岱坐于龍椅之上,面無表情,絲毫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和幾年前相比,已是青年模樣,沒了原本的跳脫性子,顯得沉穩許多。
高階之下,群臣分文武而立,正聽着爲首幾人争論——
“高句麗,邊疆小族也,居然敢攻打朝廷之地,實在是太不像話!莫非是見得這幾年逆賊四起,有觊觎之心?此例不可長也!臣請皇上派兵馬而攻之,否則樂浪等郡與中原聯系斷絕也!此亦重塑朝廷威望之機!”
說話的這人看着正值壯年,體格健碩,正是楚王劉巍。
“此言差矣,”不等皇帝回話,就有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乃是淮南王劉褒,位大司馬,本該執掌兵馬,但他并不想對東北用兵,“凡事要先談之後,再說其他,中原還有諸多叛逆未能平息,尤其是南邊杜弢之流,更是毒瘤無窮,威脅江東安穩,不可放任,還有那蜀地的李賊,悍然稱帝,大逆不道,若不盡快滅之,天下之人如何看待朝廷?”
這位郡王看着也得六十許了,但顧盼之間已經精神矍铄,給人以硬朗之感。
楚王劉巍搖頭道:“此二者,積年老賊,未可輕取,非一時可成,然高句麗小族而已,可速下之,誅其将,囚其首,傳信四方,震懾周邊,可以攻心。”這話說白了,就是那倆厲害,暫時打不過,高句麗看着好捏,先揍他,給别人看看,壯壯聲勢!
淮南王卻道:“高句麗邊緣小族,樂浪四郡貧瘠之地,入不敷出,不足取也,況且王師遠征,路途遙遠,敵小族亦不可大意,安能必勝?不若暫棄之,待中原平定,以王道教化,則高句麗自退,四郡複歸。”
楚王眉頭一皺,搖搖頭道:“這話倒也沒錯,隻是幾年以來,天下動蕩,四方皆有亂起,唯獨幽州、平州安穩,每年還有糧草、錢财送來,若是那邊也生了變故,如何是好?”
淮南王聽着,也面露難色,思量起來,好像真被問住了。
“臣有個想法,或可以兩全其美。”年輕的颍川王這時站了出來,他爲當今皇帝的同胞兄弟,看上去最是英武,今掌尚書台,在張應的輔佐下也頗有建樹,漸生威望,站出來一說,群臣的目光就都集中了過去。
楚王輕輕點頭,也不看皇帝,道:“那就說說吧,有何見解。”
颍川王便從容說道:“咱們隻想着靠朝廷兵馬教訓高句麗,卻忘了,北邊還有一支兵馬,當得上兵強馬壯之說,隻是幾年沒有動靜,一時之間沒人想到。”
“北邊除了那石賊兵馬,便是祖逖一軍,然賊兵乃是仇寇,祖軍苦苦支撐,還有何人?”淮南王眉頭一皺,旋即做出恍然大悟之态,“颍川王說的,莫非是征北将軍、幽州刺史陳止?”
“陳止?”
這名字一說出來,整個大殿中就爆發出陣陣議論,再看三位宗室樣子,不由暗暗嘀咕,莫非演着一出,就是爲了提出此人?
此人,可是與今上親近,或許不會輕易被調動。
想着想着,衆人便瞅那台階上的九五之尊,果然見到本來毫無聲息的皇帝,微微擡頭,面露一絲驚容。
“正是陳将軍,”颍川王卻沖着皇帝拱拱手,繼續說道,“征北将軍經營幽州有些年頭了,四五年前,便震懾草原部族,這些年雖然名聲不顯,也該還有戰力,令其兵馬攻伐高句麗,縱不能大勝,總能懲戒。”
他這些話,又讓群臣探讨起來,和幾年前的朝堂相比,當前許多新面孔出現,但一樣還有老面孔——
“此舉不妥。”禦史大夫庾亮走上前來,請示皇帝之後,侃侃而談,“征北軍近年來毫無戰績,強弱不知,豈能輕許重任?萬一失守,壞的是朝廷爲名,而陳刺史亦在幽州刺史的位子上坐了太久,不見其功,總有隐患,若是往年,考評之後,也該挪動了,這般局面,再讓他領軍攻平,恐節外生枝,不如派人考察,再做定奪。”
這話一說,滿朝文武頓時議論紛紛,隐隐有人猜到三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