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的乃是三人,正是那慕容運、慕容制父子,以及陪同他們前來的何經。
“等會見着了陳止,你先不要說話,讓爲父先與他說說。”
三人領軍緩緩靠近,看着前面如臨大敵的代郡兵馬,以及更遠處正在忙碌搭建營地的兵卒,慕容運就對自家兒子說出了這麽一句,隻是臉色卻不好看。
他的心思,兒子慕容制卻十分清楚,更是直接說出來:“父帥放心,我是知道的,隻是這個陳止果然是膽大妄爲,更是嚣張至極,看他這動向,還真要在咱們的地盤上安營紮寨,他才幾個人,他也配?”
慕容制的臉上帶着傲氣與蔑視,目光掃過遠方的一個個兵卒,嗤笑一聲:“這些漢兒,不過土雞瓦狗,居然還這般作态,真以爲能擋得住我慕容鐵騎?”這話讓旁邊跟着的何經,臉色不是很好看,但後者并沒有發作,前者也沒有絲毫顧忌的意思。
慕容運也沒打算幫何經解圍,隻是道:“你先管住自己的脾氣,不要一上來就給那陳止臉色,先讓何經和他交談,透露我們慕容部的實力,也好讓陳止畏懼,知難而退。”
“這個我懂!”慕容制頗爲不耐煩的撇撇嘴,随後看向何經,“何經,你等會可要給我盡心盡力,别以爲都是漢家人,就有心包庇那陳止,得讓他知道厲害,不然什麽貓啊狗啊之類的,都敢來我慕容氏的地盤上撒野,我等威嚴何在?”
何經微微眯眼,心中惱怒慕容制的不敬,沒有回答,而是看了慕容運一眼。
慕容運在心裏冷哼一聲,臉上卻露出笑容,對兒子斥責道:“怎麽說話的?我叫何經也就罷了,你才多大年紀,連個職位都沒有,怎麽也這麽叫?先叫何先生。”
慕容制被這一訓,低頭嘀咕了一句,卻沒有反駁。
現在沒有職位,所以叫我先生,以後上位了,是不是就可以直呼其名,然後呼來喝去了?
何經心裏暗暗搖頭,但他也知道,如今在慕容部之内,崇尚漢化的一脈有,但同樣也有抵觸的人,這群人往往隻看重漢化帶來的好處,卻不願意承擔對族中移風易俗的改變,每每發現族人的變化,就越發惱怒,兵遷怒于漢家臣屬。
這些,都要等以後,慕容皝上位之後,他何經從旁輔佐,徐徐圖之。
于是他也不惱怒,反而說道:“要與陳止交涉,第一步就是做出威勢,否則必然會被看低,隻是有一點,不能直接以兵馬威逼,不如與他見面,當面交談。”
慕容運就道:“這個我也有了安排,已經讓人傳話過去,是陳止出來,陣前相見。”
這邊話音落下,那邊就有一人過來,說是陳止傳來邀請,讓幾人如大帳。
“這人也太不知進退了!”慕容制當即怒火高漲,“把自己當城主人了不成?”說着,看向父親,勸阻道:“陳止此人太過陰險,詭計多端,請父帥進去,說不定是要趁機下黑手,絕不可讓他如願,依孩兒看,此人本就沒有什麽誠意,不如直接引兵沖殺!”
“不可!”何經直接出言阻止,不理會慕容制眼中的警告之意,沖着慕容運拱手說道:“府君明鑒,慕容仁也是知兵之人,手下不缺謀臣武将,過去也有勝績,絕非無能之輩,但他與陳止交戰,屢戰屢敗,最後更是畏之如虎,可見這人并不容易對付,如今我等雖有兵馬在手,但尚不知曉敵人真正底細,是以才要接觸,否則單于早就下了命令,興兵平之了。”
此言一出,慕容運頓時眉頭皺起,因爲何經的這番話,說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們着實不知道陳止的根底到底爲何,尤其是在詢問了當事人慕容仁之後,就越發疑惑了。
所謂的天雷妖法,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止以幾千人,直接擊穿了慕容勢力,追殺慕容仁至此,更敢在棘城前面安營紮寨,親自壓陣,絲毫不懼,說他沒有依仗,誰都不信。
所以慕容廆才沒有親自出面,也沒有讓自家兒子出使,而是派出了慕容運父子,就是要先探查清楚,如果父子二人貿然動手,最後發現難以抵擋,那就是失職,哪怕最後陳止白敗退,他們的責任也無法推脫。
“何經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來了,就過去探查一番,”想了想,慕容運還是順勢下坡,“況且,單于讓我父子過來,本就要探查這陳氏軍中虛實,搞清楚是否有什麽利器,比那單梢砲還要強橫!”
慕容制一聽,還要再勸,但慕容運已經擺擺手,阻止了其人說話,同時遠遠眺望,打量着那正在忙碌的林中軍營。
“真是沒想到,從這陳止抵達此處,到現在時間不長,可這臨時駐紮的營地,居然是初見規模了,看其中兵卒行走,更是井然有序,素有章法,可以稱得上是訓練有素了,如此看來,他陳守一之前的接連勝利,并非毫無來由。”
何經點頭道:“這位陳府君領軍的樣子我沒有見過,但隻要身處北地,就都會聽聞他接連戰勝的消息,除此之外,此人更是極擅練兵,其人練兵之法,可以讓世家武丁,在一個月的時間中,就成爲軍中兵卒。”
“哦?”慕容運聞言很是詫異,終于有些正色了,“我知道你在代郡停留了一陣子,還紀錄了許多書冊,不知陳氏這練兵之法,是否也在其中,如果真能一個月就練成一軍,哪怕隻是烏合之衆,那也頗爲珍貴了。”
何經滿臉遺憾的搖頭,說道:“對于練兵之法,代郡守備極嚴,連代郡官府中的人都難以接觸,我亦無能爲力。”
慕容運聽到這裏,不免有些失望,正要再說什麽,但先前派出去的探子這時回來,禀報了探查結果。
“不是說有五千人追擊麽?但這裏還真的隻有三千多人?”慕容運沉思起來,“餘下的人去哪了?慕容仁可沒消耗多少人馬,莫非是埋伏起來了?”
這麽想着,慕容運便警惕起來。
帶着這樣的心思,這父子二人接受了邀請,就要入營。
倒是慕容制頗爲擔心,害怕陳止暗算自己。
慕容運便冷笑道:“你小子算個什麽東西?咱們隻是給單于過來探路的,真正的關鍵還在單于那邊,你我不過是稍微大點的卒子,他陳守一會暗算卒子麽?”
這話可謂不留餘地,慕容制一下子就臉色陰沉,低頭不作聲,悶頭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