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啊!
他心裏暗道,這番提議,聽着也是老成持重之言,似乎也不會有損什麽,而歸根到底,衆人都很清楚,王浚是絕對不會停手的,隻要這個事定下來了,最後要給王浚定個罪名,就幾乎沒有懸念了。
哪怕朝廷當下奈何他不得,可一個罪名落下去,又會增加朝廷和王浚交涉時候的籌碼,相信這樣的選擇,衆臣都是樂見其成的。
果然,此言一出,其他重臣多數點頭,出聲附和。
兩位郡王亦安定下來,不再言語,似乎也是默認了。
見此情景,皇帝劉岱這心裏的天秤也有了傾斜,覺得這個方法,似乎是可以試探出北地兩臣,到底哪個是禍根,而且他在經過蜀地叛亂、坐鎮關中之後,在思想上也有了些許變化,并非愚鈍,雖然對政務并不怎麽熱衷,卻也明白,這幽州的戰争,怎麽看都是王強而陳弱,繼續下去,對陳止并無好處,這也不是劉岱想看到的。
于是這位皇帝輕輕點頭,就要再說,肯定楊結的提議。
結果,張應此時卻再次出聲道:“皇上,按說楊司農的提議,可謂萬全,隻不過須得考慮到朝廷的局面,如今冀州賊大,而因西南和南邊的賊患,朝廷中軍大部分,可都是被派出去了,餘下的還要護衛京城,就是爲了防止那并州、冀州的胡人有所動作,這時幽州可不能得罪。”
“哦?”劉岱眉頭一皺,看了過去,眼睛裏閃過疑問之色,“莫非京城還能有危險不成?”
“不錯,京城其實并不安穩,”張應倒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當下那石賊仗着有匈奴庇護,在冀州越發做大,隻是此賊頗爲明智,沒有向南擴張,而是向北向動,不斷侵蝕冀州,如今靠着江都王的軍勢,尚可抵擋,但若無幽州牽制,則此人更加不受鉗制,早晚南下,那就直逼司内京畿了!這種時候,豈可動搖支柱,這是從大勢範圍來講的,我相信大司馬的心裏,定然也有數的。”
這下子,不少人都紛紛側目,看向張應,有些人顯得以後,有些則露出不解之色,更多的則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因爲這番話,毫無疑問是在和楊結、陳永在打擂台呢,明着要把這兩家的紐帶和核心人物陳止按下去。
于是,其他人就也不插話,等着看張應繼續發揮,知道這人還有後話。
果然,張應随即就順勢說着:“王大司馬鎮守幽州、平州,護衛大漢北疆,更是震懾冀州宵小,固然有一些武人習性,不爲人所喜,但大節從來沒有虧欠,縱觀此人行事,每次出兵,其實都是攻伐對朝廷有威脅之人,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楊結、陳永是直接色變,其他人更是愕然。
因爲這話,實在是誅心之語了,就差指着陳止的鼻子,說他圖謀不軌了,玩去和剛才幾位大臣暗自打太極、下套的路數不同,等于是撕開臉了。
但衆人卻也奇怪,這張應雖說之前與陳家不和,和陳止有些小矛盾,甚至于太仆陳永有利益之争,但都是小問題,不至于在這個關頭,冒着得罪兩位九卿、違逆兩名郡王的意思,把陳止往死裏弄啊,其中到底有什麽緣故?
“照張卿的說法,這事朕還不能插手了?”劉岱也聽出了話中之意,表情有些不悅,他一方面是偏向陳止,另一方面則是由于張應的話裏,其實解開了朝廷的傷疤——對幽州的掌控,已經衰落到了一定程度。
張應也知犯了忌諱,于是低頭道:“臣此番話,都是發自真心!”意思就是,我不說漂亮話,直說真話。
這對皇帝和上位者而言,着實是個不錯的品質,還有幾分孤臣的味道,因此劉岱神色稍霁,卻是越發難以抉擇了。
這時,那甘陵王忽然道:“張尚書的爲國之心,本王亦有所感,這話也說的在理,不弱便先了解一番,暫不行動,後續必然還有消息傳來,更需要進一步的盯準戰況。”
這話再次讓衆人側目。
因爲這表現出甘陵王,有心要改變最初的立場,朝張應傾斜!
但原因倒也明晰,無非是要拉攏張應這個尚書令,畢竟比起九卿,還是尚書更值得拉攏,同時更是對廣漢王的打擊。
更不要說,這兩邊最近本就眉來眼去的,明顯是有過什麽默契,先前的超會上,其實就有一點端倪。
果然,廣漢王一聽這話,臉色就不好了,馬上出言道:“此言差矣,王浚什麽心思,諸位莫非不知,那征北将軍乃是皇上親近之人,被派往北地,本就是要盯住邊疆,如今才多長時間,幽州刺史一不給朝廷上書,而不以上下之統問責,直接興兵攻伐,豈是正道?”
就算裏面摻和了江都王的私心,而江都王算是自己的潛在盟友,但政敵支持的,那就一定要反對,廣漢王在這一刻的覺悟,可以說是非常到位了,一同大義凜然的話下來,馬上就和甘陵王有了明顯的區分。
馬上,這屋子裏的衆臣,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口了,都知道這好好的一次軍情會議,又要演變成小規模站隊儀式了。
實際上,兩位郡王的争鋒,就是靠着這樣一次又一次小規模的站隊,慢慢變得勢均力敵的,而類似的局面更是時常發生,每一次雖不能帶來明顯的強弱改變,卻還是讓其他大臣不由頭疼,同時影響着兩方勢力。
果然,此言落下,廣漢王就朝着九卿看去,等待着回應。
而很快,楊結與陳永對視一眼,便上前說道:“臣等覺得廣漢王之言在理!”
見此情景,廣漢王馬上松了一口氣,知道這次事,算是有了收獲。
而甘陵王則看了張應一眼,意思很明顯,自己爲其搖旗呐喊,此時還不表态。
張應無奈,也隻能道:“還望皇上能以大局爲重,多想想大司馬過去的功績。”
甘陵王也在旁出聲:“王大司馬手下雄兵衆多,乃是國之柱石,定北天之根,若是動搖,怕是冀州先要傾覆,皇上,此事涉及江山社稷,不可因私廢公啊!”
頓時,這禦書房裏多了凝重的火藥味,兩邊等于是擺開車馬,針鋒相對了,不出意外的話,又是一次此消彼長的權力争奪站位,隻是這次有了尚書令張應的應援,甘陵王似乎收獲更大!
但正當兩邊都是氣勢正濃,已然是劍拔弩張之際,又有一道軍情從來了。
這一次,那軍情書信上,标注了最爲緊急的标志,據說是接連跑死了幾匹駿馬,第一時間送來的軍情!
十萬火急,萬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