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氣相當低迷,沿途多有氣無力之人。
“這是何緣故?”盧志表面問着,心裏卻生出猜測,“莫非是中了什麽暗算?”
先前帶頭的那名将領苦笑一聲,說着:“若是知道糧草不足三日,那誰人都是提不起精神的,現在還隻是士氣低迷,再發展下去,恐怕這軍營裏面還要生變。”
“哦?這是糧草補給被斷了?”盧志馬上就明白過來,“如此說來,大将軍是真的出事了,而幽州城也是真的易主了,隻是這般隐秘的消息,恐怕在軍中也不好輕易透露,軍士這般透露與我這外人,恐怕不妥吧?”
“哪裏還有什麽不妥!”那将領還是苦笑,“莫說先生,就是那容城縣城裏面,怕是都有不少人知曉了,那位容城縣令,更是早就命令關閉大門,不讓軍中之人入城,存着什麽心思,不用我說,先生也該知道。”
盧志點點頭,直接問道:“可是有傳信過來?”
“不錯,那邊已經來信了,讓咱們投降,省得徒增殺戮,隻是……”那将領說話之間,猶豫了一下,正好衆人也走過了營區,來到了一處相對隔絕的營帳前面,“隻是這事涉及衆多,咱們實在是不好決定了,先生你是有識之士,或許可爲我家督護指明方向。”
說着,他讓開身子,指了指前面的營帳:“督護就在裏面,我剛才已經讓人先行回來通報,先生直接進去便好。”
盧志卻先問道:“不知貴方督護,是何出身?”
這并非是他事先沒有做功課,雖說是突然決定拜訪陳止的,但畢竟原本的計劃裏,也有趕來範陽的計劃,加上範陽盧家的底子,對這個郡還是有些了解的。
隻不過,這軍隊調動自來都是隐秘,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得知,至少也得等上一陣子,盧志來得及,對範陽境内的幽州軍南路,到底分成幾部,分别是何人統領,了解的都不甚清楚,更何況是此處的駐守将領?
而督護乃是刺史之下,領兵之官職,有諸多說法,如前鋒督護、左軍督護等等,在王浚麾下亦有衆多,一時之間,便是盧志也無從分辨是哪一人。
他那族侄盧簡便小聲說道:“駐守此地的,乃是大将軍麾下的前鋒督護孫緯。”
“原來是孫督護,我聽說過他的名字。”盧志點點頭,這麽說了一句,但并非客套話,是真的聽過此人之名。
這孫緯在王浚麾下,算不上突出之人,比起王昌、阮豹等人,亦不能說被重用,那阮豹敗軍之将,損失衆多,也依舊還能領兵,而孫緯平時多數都是鎮守和追剿,得不到太多功勞。
但盧志知道此人,卻不是因爲他的戰功,而是因爲這孫緯的勸谏之名。
傳聞中,王浚在下令圍攻慕容棘城之前,就有不少刺史府的官吏出言勸谏,而軍中出言勸誡的,卻隻有寥寥數人,其中又以這孫緯爲最,先後幾次。
聽說王浚本意是讓孫緯領軍的,就因爲這事改成了王昌,其中得失委實難料。
等見到了孫緯本人,盧志就更加感到了此人和自己平時接觸到的軍中将領,有着不同的氣質,最鮮明的一點,就是這人說話和風細雨,顯得頗爲儒雅。
“……事情便是這樣,那位征北将軍派人送了大将軍麾下幾位先生的手書過來,一是要證明大将軍已經陷于敵營,二,就是要讓我軍投降,免得再生混亂,先生可有話要教我?”
這孫緯穿着軍中甲胄,看樣子也很是壯碩,但彬彬有禮,盧志不免心生好感,随後就問道:“若說當下範陽局勢,其實已經清晰,無非是那位征北将軍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署理整郡,現在傳書都尉,就是爲了減少損傷,也好保存實力,盡快将幽州拿下。”
“如此說來,先生是認爲,那位征北将軍可以拿下整個幽州?”孫緯神色微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道:“但幽州廣袤,連綿多郡,征北将軍即便是得了一時之勝,但畢竟隻有一郡人力,想要掌管這幽州,怕還是力有不逮吧。”
“這些事,自有其他人斷定,但眼下大将軍既被擒拿,那麽最有可能入主幽州之人,便是陳止,這人有兵有錢,更有諸多優勢,換成其他人來,難道還能比王大将軍做得好?我且問都尉一句,莫非都尉有心要繼承大将軍之志?”
大将軍王浚之志,那可是稱霸北地,這話問的委婉,實際上是問孫緯是不是要帶着麾下兵馬,也趁着幽州混亂之際,占領一個郡縣,争奪幽州實權。
孫緯趕緊搖頭道:“我哪裏有這個心思,實不相瞞,此次南路兵馬,出去大将軍親自率領的五千人,以及段部人馬,餘下不過兩支,我正式是其中之一,餘下另一支兵馬卻已是失了聯系,就手上這剩下的一萬人,沒了後勤補給,怕是連容城縣都打不下來,何談其他?”
“這便是了,”盧志含笑點頭,“都尉既無争雄之念,又無辎重之輔,手下還有諸多兵馬,縱觀幽州之地,還有比那位征北将軍更有資格坐幽州的人嗎?不如就把這一萬人當做個投名狀,獻出去,進可謀求晉身,退亦足可自保!”
說完這些,見對面的孫緯已然意動,盧志便進一步說道:“當前這局勢,陳氏得幽州,幾乎闆上釘釘,莫說陳将軍朝廷上也有人幫襯,就算沒人,隔着一個冀州,朝廷亦是鞭長莫及,這幽州姓陳不過早晚,不同的無非就是陳将軍爲此付出多大的代價,若是他人馬損傷太多,幽州暗弱,周邊部族反倒是個隐患,到時候幽州誰人都得不到好處!”
孫緯渾身一震,起身拜謝,說自己是茅塞頓開,又道:“還望先生能替在下,往征北将軍那走一趟,也好表明心意。”
盧志擺擺手道:“都尉放心,我自會爲貴軍多要些承諾!”他這心裏亦是歡欣,有了說降一軍這麽個見面禮在,怎麽着也能讓陳止高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