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的來曆,陳止其實已經有所了解,他的十二生肖折紙,派出去多個,其中更不乏跟随朝廷宦官,前往關中的幾個,其中的卯兔,就是安排着前往蜀地探查。
不過,蜀地險峻,道路艱難,而且占地廣大,單純靠着一個折紙,也隻是杯水車薪,所以就要有針對性,那李家兄弟的動向,毫無疑問是關系到整個蜀地安穩的,所以卯兔折紙在經過一番波折後,卻是接近了李家兄弟,因而這李始的樣貌,倒也曾經見過。
現在靜靜看了一會,馬上就辨認出來。
實際上,之所以将這些人請來,可不是因爲陳止認出了李始——他是現在當面才辨認出來,隻不過是因爲密諜的情報早就盯上了這麽一夥人。
畢竟這一看就是奔着代郡去的,又怎麽能不被注意?代郡的探子,其操練所需章法,是由陳止寫了之後,再由蘇遼監督,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再加上這支隊伍裏面,還有一名道士,立刻就被陳止留心起來,等這群人抵達了代縣,派人出去打探晚上晚宴的消息,陳止便直接下令,讓人将他們請到這座宅院裏面。
這座院子不大,也是陳家産業,地處隐蔽、幽靜之處,可以避人耳目,陳止之所以挑選在這個地方,也是出于謹慎考慮,現在一認出來李始,馬上就意識到,這個選擇沒有錯。
隻是,陳止也不打算在這裏揭穿李始的身份,更沒想過将其人拿下。
如果是李雄親自過來,那說不得陳止就要動手了,但單純一個李始,看起來在蜀地氐人的陣營裏身份不低,但并非不可代替,抓了一個,激怒對方,打草驚蛇,還未必有什麽功勞,得不償失。
更何況,陳止還打算從這位口中,探究一下陳疊的下落——
按着輩分,陳疊還是陳止的叔輩,從軍入蜀,沒了消息,家中擔憂,那陳永寫給陳止的書信中曾經多次提及。
當然了,陳止也很清楚,李始真正知道消息的可能性不大,但終究是要是一時的,不過要挑選在合适的時間。
“當下還是先裝作不認識李始的樣子,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這人畢竟是朝廷命令抓捕的叛逆,抓之無用,但如果被人知道了,卻有可能留下隐患。”
這般想着,陳止眯眼看着兩人,出聲道:“兩位,你們帶着一批人,從冀州入了幽州境内,然後直奔我代郡而來,到底所爲何事?來到之後,又打探這晚宴參與之人的消息,到底有何目的?”
“這……”李始聞言,馬上就錯愕起來,因爲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他還沒有事先準備好說辭,關鍵是和其他人的口徑沒有統一,即便随便瞎編,也會很容易就被發現破綻。
正當李始猶豫之際,張玄卻主動開口,他說道:“在下乃是蜀中道士,師從天師道範師,此番北上,是爲了來北地遊曆,因聽聞有葛師、李道友等人聚集代縣,因而星夜兼程,過來拜訪,想要與他們論道,以證自心,之所以讓人探查晚宴之人,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這番話真真假假,卻直接交代了自身來曆是出身蜀地,讓李始一驚,擔心會因爲這個,被陳止加以聯想,縮小了辨别的範圍。
但轉念一想,這說法雖然有風險,但卻是最爲穩妥的選擇,蓋因此次過來的,可不隻有他們兩人,還有那麽多護衛,他們的口音、經曆,可是做不得假的,稍微問幾句就可能露底,與其到時候兩邊對不上話,被抓住破綻,倒不如這種真假虛實摻和着說出來,迷惑陳止。
緊跟着,陳止果然就按着那話,說道:“這話說着似乎有道理,但這位又是什麽人?”陳止指了指李始,“看他的伸手和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你們又是從蜀地過來的,那個地方,如今可是被叛逆占據着,幾位這麽些個人,是如何走出來的?我可是清楚,諸位在城外還埋伏了些人手。”
李始一聽這個話,頓時就驚出了一身冷汗,但旋即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驚,是因爲被問及敏感話題,一個應答不好,就有可能被窺破,但松了一口氣的原因也簡單,陳止問出這麽尖銳的話題,那就說明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否則反而要用言語迷惑自己,安撫住,随後再動手。
正當李始躊躇着,想着要如何回應的時候,張玄已經笑了起來,他說道:“府君對我天師道不甚了解,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我天師道起源自五鬥米,卻和這分散南北的散道不同,乃是有底蘊的,教衆遍布蜀地,教主一聲令下,聚集兩萬也不是難事,其中更有護教力士,乃是擇選精幹之人操練,其中最爲精銳的,甚至是自幼就以道門功法打熬身體,如眼前這人一般的教衆,在蜀地數不勝數!”
他說話的時候,話語中還有一股傲氣,若不是李始深知自己根底,差點都要信了。
這小道長,沒看出來,說起謊來一套一套的,跟真的似的,不對,他路上别也對我說謊了吧?
這邊,李始折服于張玄的演技,另一邊的陳止,卻也暗暗點頭,覺得對方發揮的不錯,那自己也得配合上,便淡淡說道:“皆爲一面之詞,不過既是道門中人,想來典籍是看過的,你不是探查晚宴之事麽?也好,今日晚宴,道長也來,隻是爲了保險起見,隻有你一人可來,席間有不少道門高人,讓他們與道長你見個面,想來真假對錯,自可分明!”
李始一聽,眼中一亮,覺得這個安排不錯,自己是不願意露面的,誰知道宴會上有沒有人見過自己,但張玄如果能列席,那此間目的也就達成了。
再看那小道長,卻見其人笑道:“既然府君有令,貧道自是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