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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都是汪将軍的錯

“少族長誤會了,并非如此,而是這代郡的局勢,和我們最初所知的,有所不同。”王趕既然說了,這心裏的顧忌就隻能放到一邊,并且要盡可能的不讓王浚失了顔面。

雖然說,他的這話一說,王浚本身就有些下不來台,但事出有因,又不扥不說,因而也隻能趕鴨子上架了,隻是希望能在細節處,給王浚留些臉面。

“到底是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王浚也收了笑容,冷聲問道。

王趕此時倒是不慌了,說道:“我覺得,大概是汪荃将軍那邊出了問題,這事不好在這裏說開……”他看了看段疾陸眷,又看了看王浚。

王浚自是清楚其人意思,也意識到,自己這次因爲段疾陸眷的突然到來,有些話說的太快、太早,以至于陷于被動,但事到臨頭,明顯出了變故,如果再把人驅退,也不見得能挽回什麽,反而顯得自己氣量狹小,于是他擺擺手道:“都說了,少族長不是外人,是自己人,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段疾陸眷也看出端倪了,敢情是王浚這邊的情報出了偏差,以至于先前對方的許諾,恐怕要成一場空了。

這一想明白,其人也很不好受,本以爲闆上釘釘,都放下心,想着到時候怎麽給陳止個下馬威了,結果還沒想好,就被人告知是一場空,就好像牟足了勁的一拳,打在了空出,不上不下的,心裏能好受才怪。

這段疾陸眷到底是鮮卑人,縱學了些漢學經學,但在族中生活這麽多年,那部族的習性早就深入骨髓了,因而涵養功夫欠佳,這不滿都表露在臉上,将一張臭臉擺給了王浚。

王浚如今權傾一方,幽平兩州的主宰,平時都是他給别人臉色,最多是爲了忍一時之氣,多少年都沒被人這麽臭臉相待了,肚子裏也都是氣,無處發洩,隻是盯着王趕,想要聽他怎麽說,如果不能解釋清楚,說不得,王趕這位心腹也得做一次替罪羊了。

“汪荃将軍之前來信,言說代郡之局,皆在其人掌控之中,更說有匈奴馬賊、鮮卑小部入寇,亂了當城、代城之事,而陳太守的兵力捉襟見肘,無力維持,隻能求助于他,若無其人之助,則代郡混亂,陳太守治下,必生動亂!”

王趕自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念頭一轉,就爲這次的通報立下了一個基調——隻要把責任都往汪荃身上推,那就行了。

王趕雖是王浚的侄子、心腹,但到底不是他的兒子和繼承人,雖說平時要爲王浚的利益謀劃,但關鍵時刻也得保住自身利益,當然要有所取舍。

況且這次的事,本就因汪荃處事不周所緻,總不能讓他王趕替人背黑鍋吧?

“不錯,”王浚聽了這話,眯眼點頭,自有一番威勢,“陳止爲太守,如今北地各郡,唯獨他代郡有賊寇,事後當然要有追究,我起大軍定塞外,護佑幽州各郡縣,到時朝廷論功行賞,這保境安民的各家太守皆要上榜,唯獨他陳止落下,名聲必然掃地,是以才放下身段求援,汪荃信中也有分析,并直言可以此拿捏陳止,我才會和段少族長有那般約定,莫非這話不對?”

這番話明着是分析陳止的局面,暗地裏其實是要跟段疾陸眷說清楚緣由,省的對方擺着臭臉。

但段疾陸眷似無這般覺悟,還是臉色陰沉,閉口不言。

王浚見了,這心裏的怒火又升騰許多,但還是強壓下來。

“且讓此人嚣張,當下是關鍵時刻,隻要謀劃得當,一切皆如我等所設,則圍城之後,慕容部滅,鮮卑各部亦将削弱,那時他們便隻能歸順與我,再也不起他念,且先忍他一時!”

這麽想着,王浚這充滿了不滿的目光,最終卻是落到了王趕的身上。

王趕則從懷中取出了那兩封書信遞了過去,嘴裏說道:“很顯然,汪荃将軍不知是出于什麽想法,或許因爲被消息蒙蔽,或者是出于安定人心的想法,所以傳來的消息,和事實有很大出入……”

他說話的時候,王浚已經拿到了那兩封信,先是有些不經意的掃了兩眼,随即眼珠子一瞪,拿起來仔細的看了看,看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等看完兩張書信,又長舒了一口氣,表情略顯複雜。

對面的段疾陸眷,見王浚這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不由好奇,目光一掃,卻看不清楚,卻也不好追問。

好在王浚沒打算隐瞞,他先是問王趕道:“這兩封信,是代縣和當城直接寄過來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忽然将信往身邊的桌子上一拍,随後呵斥道:“汪荃好大的膽子,連我都敢蒙蔽!莫非是覺得養兵一年,翅膀硬了,我不會将他如何?”

王趕一聽,就知道王浚要将讓汪荃來承擔此事責任,不由放下心,随後勸道:“汪将軍斷然不敢有這般心思,恐怕他也是被陳止蒙蔽了。”

“便是如此,他也是個視察、冒失的罪過!”王浚一臉怒氣的說着,這可不是故作姿态,那是心中原本的火氣,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洩的目标,“等此戰過後,看我不收拾了他!”

就這麽三言兩語之間,遠在代郡北方的汪荃的命運,就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重大的轉變。

“到底是怎麽回事,還請大将軍明言!”

對面,段疾陸眷忍不住了,他看着這主從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像是唱雙簧一樣,把個事情說得好像很嚴重,但哪裏聽不出來,是将髒水都潑給了一個并不在此之人,“先前與大将軍您說好的事,是不是又有變故?還算不算數了。”

“實不是本官要食言而肥,”王浚一臉抱歉之色,“而是這事從一開始就不好辦呐,那代縣的陳止确實不是個一般的角色,少族長剛才不也說了麽,他的《六國論》在鮮卑各部中流傳甚廣,本身也有名号,先前因我麾下兵将之故,得了錯誤戰報,以爲此人陷入内憂外患,實非如此,那入寇的鮮卑部族,已經被他殲滅!連頭領都被枭首示衆,過往商賈皆知,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塞外了。”

“什麽?”段疾陸眷本來還有話要說,但聽到了這,卻顯得有些失态,“這絕不可能!”

“哦?”王浚見狀,心中一動,“何以見得?”

段疾陸眷便道:“他陳止根本沒兵,如何能擊潰可薄真部?那可薄真雖被慕容大敗,不敢歸于宇文,但底牌尚存,還有兩三千的控弦勇士,而且我鮮卑勇士來去如風,這才入寇了代郡幾日,就能被殲滅?就算是前後夾擊,也不該如此!”

“看來少族長對我幽州局勢,了解的很清楚嘛。”王趕不疾不徐的說了一句,讓段疾陸眷神色微變,但跟着他話鋒便轉變了:“這不是我等在胡說,而是切切實實的事,大将軍也說了,過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來,少族長請想,以陳止的強勢,能有兵馬迅速撲滅小部,這等人會甘心過來,給您賠罪麽?豈不是平白激怒了他,倒不如先緩一緩,讓事情有個餘地,待戰事平息,大将軍再聯絡兩方,方爲穩妥。”

段疾陸眷聽罷,搖了搖頭,咬牙道:“陳止勾結慕容,若不能讓他低頭,如何能讓草原之人服氣?你說過幾天,代郡的消息會傳來,但再過幾天,陳止爲慕容部籌謀劃策的消息,一樣會在軍中傳開,到時怕是大将軍更難做吧?”

王浚眼睛一瞪,聽出了對方話中的威脅之意——你若不讓我滿意,我就發動群衆,以兵力不穩爲籌碼,逼迫之。

這麽想着,王浚的火氣越發壓抑不住了。

王趕暗暗疑惑,不知段疾陸眷爲何要在這件事上堅持,卻還是繼續說道:“少族長若不糾纏此事,我等不如聊一聊軍糧,或許能讓你滿意。”

正當段疾陸眷還要再說的時候,帳子外面忽有傳信兵來,口呼“有緊急軍情”,随後亮了令牌,不加請示的就沖了進來。

段疾陸眷聞言,身子一抖,作勢要起身,又生生忍住。

“哪裏來的緊急軍情?沒看到這裏有客人麽?”王浚斥責了一句,詫異的看了段疾陸眷一眼,他很清楚,軍情涉及布局,就算和鮮卑人再親近,也不能輕易暴露,隻是這鮮卑統帥的反應也有些奇怪。

那報信兵頓時跪地認錯,小心說道:“這軍情是從代郡、廣甯郡的汪中郎将那寄來的。”

一聽這話,王浚和王趕對視一眼,都明白過來,知道那汪荃也知道消息,趕着來認錯、彌補了,可惜慢了一步,這事他是洗不幹淨了。

王浚冷哼一聲,伸手道:“拿來吧。”

段疾陸眷也看出端倪,坐着不說話,等着看王浚如何處置,但眼睛裏卻有焦急之色,他也看出來了,汪荃的這封信一來,怕是王浚更不會幫自己将陳止弄過來了。

王浚展開書信,正要再看,忽然帳子外面,又有一名傳信兵過來,口中也說有緊急軍情。

“好嘛,要麽不來,要來都來了,這軍情是哪裏的?”王浚說話間,注意到段疾陸眷又有異色,生生忍耐,不由心中嘀咕,莫非棘城那邊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

這邊想着,那報信兵就道:“是代郡太守寄來的求援信,還有求援使者等候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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