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個楊爍,還能聽到陳止的名聲?就算是聽到了,也不該是這般表現啊,難道裏面還有什麽緣故不成?”
那諸葛言得到的消息,隻在他和趙興、關先中知曉,旁人最多知道陳止最初定品五品罷了。
這邊疑惑落下,楊爍已經有些懊惱了,盯着魏歐說道:“這樣的事,你爲何不早說,白白耗費兵馬,你可知道這調動兵馬,本官也是承擔責任的,徒耗軍糧的事,這要是被人上奏一句,就是不小的麻煩。”
“将軍息怒,在下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魏歐趕緊詢問起來,語氣謙虛。
邊上,孫敏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調轉馬頭過來,在旁邊聽了幾句,心裏有所猜測,就問道:“楊将軍,你是覺得,有陳止先生在,那些馬賊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會白跑一趟?”
“這不可能!”不等楊爍開口,魏歐就搖了搖頭,“這怎麽會呢?那馬賊攻勢不小,就連精挑細選出來的護衛,都不是對手,他陳止的馬隊不過家丁護持,還是自家訓練,唯一有點本事的,可能就是陳止本人了,他或許有些身手,但雙拳難敵……”
這樣想着,他不住搖頭,可楊爍卻隻是瞪了他一眼,然後一勒馬缰,依舊驅馬向前。
孫敏策馬跟上,邊走邊問:“楊将軍,我聽你話中之意,似乎對陳止先生有所了解,不知可方便透露一二?這陳先生的名字,我聽過不少次,都誇他文章寫得好,書法入品,可稱大家,等到了彭城,又聽說他也身有武藝,似乎能與王彌旗鼓相當,但是不曾聽聞他在兵家上有何建樹。”
楊爍沉吟片刻,搖搖頭道:“這裏面的緣由,恕我不能多言,隻是此去估計是要無功而返了,但如果能見到陳先生,也不虛此行。”
這話一說,不光是孫敏驚奇,連注意到這裏動靜,靠近過來的曹慶、荀折也是面面相觑,心裏滿是疑惑。
聽這位副将的意思,那是對陳止有着絕對的信心,而且話裏話外,都尊敬無比,明顯把自己放到了較低的位置,對陳止頗爲推崇。
這也就罷了,可回想這位副将現身之後,那倨傲的态度,以及對待文人、士人的态度,那有意刁難的嘴臉,好不留面子的行爲,對比此時,更讓人覺得落差巨大。
要知道,陳止可是連面都沒有露,隻不過是通過魏歐,提及了名字,結果楊爍就又是說白跑一趟,又是說能見到陳止就不虛此行,言語之中,更已經給馬賊宣判了結果。
莫說孫敏等人驚奇,那魏歐更是滿心不服氣,但他倒是分得清情況,沒有明着反駁,但心裏卻暗暗冷笑,自以爲了解情況。
“楊爍說得好聽,但他得知了消息,也帶來了近百的騎兵,說明他認爲,至少要這麽多人,才能對付那夥馬賊,而據我所知,陳止身邊不過跟着五十家丁,還都是近兩個月訓練出來的,難不成他兩個月訓練的農夫,能比得上戰勝過王彌的勁旅?也罷,既然這個楊爍如此作态,那就到地方走着瞧,等見了陳止的下場,自有分曉!”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必要催促馬隊,完全可以借刀殺人,讓那馬賊将陳止翦除。
一念至此,他前驅坐下馬匹,來到了楊爍跟前,說道:“既如此,我等不妨小心,以防馬賊逃竄,再者說來,沿途說不定還有馬賊躲藏,更有這許多百姓,不妨多照看一二。”
楊爍忽的就眯起眼睛,打量起魏歐,然後哈哈一笑,指着他道:“你以爲某家是個武将,就能受你蒙蔽?你這借口未免太過蹩腳,莫非是與陳先生有什麽矛盾,既如此,某家此時就當爲陳先生出氣!”話落,就要吩咐左右,将這魏歐從馬上拉下,似乎絲毫也不懼魏歐的名聲。
要知道,他以武将之位,若是無緣無故的對名士動粗,于名聲非常不利,就算武将升遷相對獨立,但難免影響到鄉品。
所以他這個舉動一出,旁人都感愕然。
而魏歐更是顧不上其他了,見真有連個親兵過來要來拉自己,終于明白何爲跋扈武将了,但他不敢斥責,也不能任由親兵拉扯,否則顔面掃地,隻能說道:“将軍,誤會了,誤會啊,我與那陳止也是有交情的,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試想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有矛盾?再說了,我那好友陶涯,如今更與陳止一同遊學,此時所說句句爲真,待得将軍一見陳先生,問他便知。”
“哦?”楊爍一揮手,兩個親兵停下動作,然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魏歐,“原來還有這麽一層關系,既然陳先生乃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們就更不能耽擱了,不然豈非讓你錯過了與陳先生叙舊的機會?”
魏歐一聽,臉色就是一苦,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因爲情急之下說的太多,現在當衆将陳止是自己救命恩人這個事說出來,再看這個楊爍的表情,就知道此人後面肯定會大肆宣揚。
“苦也,弄巧成拙了!”
但事到如今,魏歐也隻能苦笑認下,心頭一團亂麻。
楊爍此時又道:“莫以爲我等晚些去,就能借刀殺人,别說那些馬賊根本沒有那個本事,就算是有,我也不能容忍此事發生!”他看了魏歐一眼,然後就下令全速前進!
魏歐被看透了心思,登時面紅耳赤,知道自己将這武将看得簡單了。
“将旁人看做蠢貨,妄圖以些許言語就達成目的,那至少也得有點準備,這個魏歐啊,高看自己了。”冷眼旁觀的孫敏不發一言,目光在魏歐和楊爍身上來回掃蕩,生出了一絲疑惑,“不過,這個楊爍的舉動太奇怪了,他一個武人,居然敢對一個名聲在外的名士動粗,這樣是會影響前程,除非……他笃定這樣做,能讨好陳止,然後不光不會影響前程,還有好處。”
想到有這麽一個可能,孫敏對還未見到的陳止,不由更加好奇了。
“這個陳止真是有意思,每過一陣,在聽到他的名字,都有截然不同的感覺,不知這次平定馬賊的機會,能否與他相見,我當好好請教。”
在孫敏這樣想着的時候,整個隊伍驟然加速,楊爍不管其他,隻是催促兵馬加速,而他們這麽一跑,那些騎馬家丁有些的坐騎就跟不上了,隻能是被越拉越遠,逐漸掉隊。
相比之下,魏歐等人的坐騎固然不如戰馬,卻也都是上品,因此還能勉強跟得上待得天色大亮,這一百六七十人的隊伍,已經有三十多人掉隊。
等繞過山路,楊爍卻突然一揮手。
于是,這沖勢正急的馬隊登時減緩下來,最後聽了下去,就有兩個斥候翻身下馬,在周圍快速的饒了一圈,回來就道:“回禀将軍,此處曾有大隊馬匹路過,當是從另一邊繞過來的,朝西北方向去了。”
楊爍嘿嘿一笑,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這對馬賊的頭領,那個叫牛門有點意思,反向繞山而行?派人去打探一下,前面有沒有村莊,是個什麽情況,速速回報!”
諾!
這命令一下,登時就有兩名斥候騎馬而去。
孫敏策馬上前,遊目四望,說道:“這周圍頗爲荒涼,馬賊就是搶劫,也不該挑選此處,如此看來,真的是劍有所指。”
“不錯,但是這裏的馬蹄印,隻有去的,沒有回的,這夥馬賊要麽是繼續北上了,要麽就是回不來了。”楊爍說了兩個可能,但任誰都能聽出來,他更傾向于第二種結果。
魏歐看着那倒伏的田地,面色陰晴不定,卻無法貿然開口了。
衆人都等着斥候的彙報。
很快,那兩名斥候就回來了,臉色古怪。
“怎麽樣了?”楊爍一見二人模樣,就知道事情和自己估計的差不多,“是不是馬賊已經被擊退了?是否陳先生就在前面?”
“回禀将軍,前方有一座小鎮,有頗多破損之處,當時糟了馬賊的劫掠,隻是……”一名斥候回複着,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隻是那群馬賊盡數都被擒了,困在鎮中,倒是不見陳先生的蹤影。”
“馬賊又被抓住的?抓了多少?”楊爍似乎并不意外,下意識的問着,忽的一愣,“盡數都被擒了?”
那個斥候隻能硬着頭皮道:“對,足足有百多人,悉數都被捆綁,聽說一個都沒跑掉,這是那鎮中一名楚姓富戶的說法,他還說全賴陳先生神機妙算,制服了馬賊,救了全村性命。”
“馬賊來去如風,而且一旦戰事不利,就會作鳥獸散,最多抓捕幾個,事後通緝,你說全部都被擒住了,這也太反常了。”楊爍皺起眉頭,覺得事情并不簡單,但旋即舒展開來,“不過,既然是陳止先生,那也不足爲奇,隻是你說沒有見到,難道都在休息?諸位,我等先過去一觀,看能否有幸拜見陳先生吧。”
話是這麽說,但楊爍還是按着法度,徐徐前行,防止是馬賊故布疑陣,設下埋伏,等到了地方,首先入目的,就是讓人吃驚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