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來的時候一樣,包括郡守徐輝在内,彭城郡從上到下的官吏悉數到場,除此之外,諸族族長也紛紛出面。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彭城之外的官員抵達,不光有彭城郡轄下的縣中官吏,還有郡外之官,連刺史府都又派出了人手。
城門内外衆人聚集,做出歡送的模樣,從這些人的衣着就能看出,都是出身大門大戶,布衣百姓見不到一個。
“諸葛言才來了久,現在就要走了。”
“這一來一走,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連宴席都沒召開,人就走了。”
“别說宴席了,貴靜書院之不是弄了個篩選考舉麽?聽說篩選出來的奉書人,就是等諸葛言過來時,與之交談,結果人選好了,諸葛言卻沒去書院。”
看着前面一名名身份不凡的官吏,人群中響起議論聲,這群人也有消息渠道,就算官府控制言路,時間也就幾天,可一樣知道不少事。
“鬧出了這麽大的事,他要是還不走,咱們彭城可就遭不住了。”
“不光咱們彭城,整個郡、乃至州中,都受不了了,你看那人不就是留縣的縣尉?還有那幾個武原縣王家的人,在武原縣衙裏,也是身居要職的。”
“那個在與幹寶、蘇峻交談的人,我南下遊學廣陵時見過,是桓家之人,與刺史關系親密,連他都來了,說明這事連州裏都驚動了。”
議論中,沒人輕易明說是什麽事,可心裏都清楚的很,說着說着,話題又轉到了諸葛言的身上。
“這諸葛言來的時候,是整個縣城、連同郡守迎接,走的時候,整個州都被驚動了,雖說是因賊人所緻,但也能看出諸葛家的厲害,我彭城世家比都比不了。”
“這也未必,至少有個家族和他交善了,你看那陳家的人,可是站在最前面呢,瞧陳羅那得意勁兒,不就是有個好兄弟麽,又不是他的本事。”
“諸葛言來時,陳家也和咱們一樣,是在人群裏遠觀的,結這才幾天時間,就站到最前面去了,看諸葛言那态度,陳家以後不得了了。”
“你聽說那個傳聞麽?說是陳止一番駁斥,将王彌給罵的自盡了!”
“是以訛傳訛吧,我詢問過家中長輩,語焉不詳。”
“我覺得不太可能,王彌乃是悍匪,豈能因爲一兩句喝罵,就想不開自盡了?但他的死和陳止脫不開幹系……”
……
衆人談論的話題,緊扣城中潮流,這段時間消息滿天飛,大的、小的、真的、假的、好的、壞的,應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這些人也分不清真假,加上有官府管制,衆多家族上層也有克制,所以很多細節并不知曉。
不過,談及陳家的時候,有些人的語氣,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彭林、劉缈等彭城才子,因爲家族強大,立于靠前的位置,因此視野清晰,看着郡守等人身後的陳止,歎息連連。
“現在都說陳止文武雙全,文能教化一方,武能陣前殺賊,這陳止真是……”彭棋站在兄長旁邊,感慨連連。
邊上的劉綱露出興奮之色,點頭道:“可不是麽,我前天探望陳兄,聽他說了經過,雖說話語平實,也能聽出兇險,能在那種局面下力挽狂瀾,太令人佩服了!”他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聽得彭林、劉缈不由苦笑。
不過,他們現在到也有些釋然了,沒有什麽妒忌和後悔的想法了,事到如今,隻看陳止的氣象,他們也知道,就算是提前結交,自己的小圈子也留不住這尊大佛,雙方差距太大了,根本沒有可比性,又有什麽好後悔的?
莫說他們,就是幾人的長輩、執掌家族的族長,也從陳止身上看出了陳家崛起的勢頭,有心交好陳家。
不過,靠近前面的地方,有一群人看着這送行場面,神色複雜,正是陶涯、龐鄉他們,他們并沒有跟諸葛言一起離開的意思,還會留在彭城一陣子。
“諸葛兄這一走,後面的情況就複雜了。”龐鄉歎了口氣,“等朝廷特使過來,詢問那日經過,沒有諸葛兄在旁幫襯,咱們那日的行徑,難免因此流傳出去。”
“我等的名聲,說不定要成就那陳止!”那位蜀地名士魏歐目光一轉,落在陳止身上,見其人頗爲風光,頓時面露不快,“不過,陳止呵斥王彌一事福禍難料,控制不好,不光帶不來名聲,還要反被拖累,我跟你們打個賭,這陳止掌控不了此事,”
陶涯眯起眼睛,低語道:“我知你心有不甘,但陳止畢竟救了我等,所以還是收斂心思的好,否則一個忘恩負義的名聲傳出,都各位都沒好處。”
魏歐冷哼一聲:“他根本不是誠心相救!”
說着說着,目光鎖定在陳止身上。
陳止正與諸葛言告别。
“沒想到,公舉你這麽快就要離去。”
諸葛言遺憾的說道:“與陳兄交談幾日,收獲良多,可惜族中有事,加上三叔傷勢,不得不提前離去,昨天早晨,家族護衛就抵達了,帶來了家父之令,因此無法拖延。”
這次離開的,隻有諸葛言和新近抵達的家丁護衛,這些護衛此來,就是專門護送諸葛言前往洛陽,與即将出征的武鄉侯碰面,因時間緊迫,諸葛言一接到消息,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就要離開。
與之相對的,則是趙興、關先,連同陶涯等遊學同行之人,還會留在彭城,等候朝廷派遣過來的特使,給予配合。
關于特使的事,諸葛言也跟陳止提過了,在告别時刻,他再次提及此事:“我與陳兄也分析許多,你我都知道背後還有問題,我此去京城,當從那裏着手,陳兄則不妨放手,不用追尋了,防止後患,等朝廷的特使過來,就讓他們負責吧。”
這話說的語焉不詳,徐輝等人聽得不懂,但隐隐聽出和王彌之事有關。
陳止則點頭,表示明白了,根據他和諸葛言的探讨,如果王彌背後真有個勢力,連諸葛言的念頭都敢動,那貿然追查下去,很可能危及性命,諸葛言還好,畢竟家大業大,底子厚,有了這次遭遇,以後肯定會注意,可陳止就不同了,因此才勸他停手。
“此事過後,就該招募些家丁訓練了,培植班底,至于王彌背後的勢力,也得搞清楚些,不然更加兇險,連對手是誰都不清楚,如何應對?當然,前提是小心行事。”
陳止也有自己的打算。
諸葛言說了幾句,忽然笑道:“彭城之行雖然匆忙,但能與陳兄結識,就是不虛此行,以兄之才,坐城養望未免浪費,該早日遊學,可事半功倍。”
陳止笑道:“好建議,實不相瞞,我歲旦時得了青州左家的邀請,過些時日,就要動身北上了。”
“哦?原來如此,算算日子,快到左家文會的時候,陳兄此去,必然一鳴驚人,我就等着陳兄之名傳京城了,”諸葛言笑着,忽然話鋒一轉,“另外,陳兄不讓我提救命之恩,但我不能因此忘恩,此恩不小,難以回報,離去在即,總該送些東西給你,陳兄這邊請。”
諸葛言前行幾步,将自己那匹坐騎牽了過來,把缰繩交道了陳止手上。
“此馬名爲‘如梭’,也算名駒,寶馬贈英雄,就送與陳兄,這麽多人瞧着,還望陳兄不要推辭。”他笑着說道。
陳止沉思片刻,接過缰繩,深深看了諸葛言一眼。
臨行贈馬,還是自己的坐騎,意義不小,諸葛言送的禮,其實不是這匹馬。
在衆目睽睽之下,将愛馬贈給陳止的這件事,才是他的禮物!
果然,此情此景,立刻讓不少人記在心頭。
彭城内外的官吏、世家高層且不多言,連徐彙、幹寶和州郡官吏,都是神色皆變,趙興、陶涯等人也是一臉意外。
他們多少聽說了陳止先救諸葛、二人以友相稱的事,但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諸葛言對陳止何等看重!
這已不下于解衣推食了,可謂做足了姿态。
諸葛言何等身份?出身、前程自不必多言,而陳止真值得他如此作态?
可無論如何,諸葛言此舉一出,旁人就不得不掂量一下陳止的價值了。
甚至于,連陳羅這樣的纨绔,都看出了其中深意,站在人群中咧嘴而笑,差點興奮的手舞足蹈。
初聽諸葛言和陳止成了好友,陳羅就驚訝異常,有心詢問,可陳止在卧冰樓修養,往來不是高官,就是士族大家,最次也是巨富,他還沒有資格進去,見不到陳止。
今天接到消息,說諸葛言要走,随族過來送行,想到貴人來時情景,陳羅羨慕不已,自不願錯過這樣的熱鬧。
沒想到人一來,卻被人領到了前排,站在官吏後面,可以說是衆人的最前面了,表明了地位不同。
看到彭林、彭棋等人,也隻能在後面人群中遠觀,陳羅卻能站得這麽考前,他登時就有揚眉吐氣的感覺,再看諸葛言對陳止的親密态度,遊目四望,見偌大場面,無數士人衆星拱月般的注視着諸葛言和自家兄長,更是興緻高漲。
“沒想到啊沒想到,先前我還感慨諸葛言的排場,這才多久,我那七哥就能與諸葛言把手言歡了,諸葛言離開還得送他禮物,再過兩年,那還得了?說不定,以後我也能沾七哥之光,行此大丈夫之舉!”
想到開心處,他差點笑出聲。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