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本是從北向南流傳,意外的在徐州最南邊的廣陵揚名,便又從南向北傳播。
如此一來,陳止的名聲伴随着這篇文章,從徐州的兩邊開始,一步一步朝中間蔓延,波及了整整一州之地,滿足了簽筒第三格的需要。
“第三格一滿,就不用擔心會有副作用了,抽簽出來的效用也會提升,那回去之後,就該着手抽簽了,正好過抽簽,分析局面。”
限于身份,陳止不能布置太多,推算不出王彌的藏身之處,但通過抽簽,可以從另外的層面獲得一點提示。
“有銅闆光暈的加持,抽到的簽都是當前所需要的,換句話來說,從簽的種類和效果,反向推理,可以找到一點端倪……”
這麽想着,他加快了腳步,這心裏也在思考着諸葛言的事。
“諸葛言點了我的名字,那個給他傳話的趙興,剛才有意無意的詢問我的看法,隐隐涉及兵事,這麽來看,他們或許掌握了朱守的一些信息,畢竟是武侯後人,資源豐富,探得一二消息并不困難,那所謂的‘請教’也就說得通了。”
陳止很清楚,趙興口中說着“請教”,但不過是客氣的說法,真見了面,以那諸葛言的門第背景、鄉品威望,根本不會有什麽求教之事,最多是交談、詢問。
“諸葛言的到來,對彭城來說是個大事,恰巧又碰上王彌,萬一有個關聯,就不是小事,我這次抽簽,得到的簽,很有可能就是用來應對諸葛言或者王彌的,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農家的簽,如果是前兩種,就可以反向推理,探究緣由……”
儒家、農家……
邊走邊想,陳止逐步理清思路,等到了宅院,就馬不停蹄的來到書房,直接抽簽。
當下的局面,可以說諸事繁雜,都擠到了一起,時間緊迫之下,能利用的力量,沒必要刻意不用,而且宜早不宜遲。
很快,陳止手裏就多了根簽,但讓他意外的,是這根簽所屬的并不是儒家,也不是農家,而是……
“兵家?”
陳止眉頭緊皺,微微眯起眼睛。
“這可能預示着最壞的情況,兵家之簽往往象征兵戎相見,起到的作用,都和戰争有關,難道王彌的事,會發展到兵馬厮殺的程度?我現在手下,可沒有軍隊可以調遣了,真到了這個地步,處理起來相當麻煩。”
想是這樣想,但陳止還是毫不猶豫的解簽了。
随後,手上就多了五張符紙。
“神速符?”
看着符紙上複雜的紋路,陳止臉上的意外之色越發濃郁,這個解簽的結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将這神速符拍在身上,可在半個時辰内強壯雙腿,加快速度,鼓足力氣的話,速度可以提升到平時的十倍,但隻能作用在一人身上,當年我用此符傳送過緊急軍情,還有幾次陷入重圍,也是靠着神速符才得以脫身,此符出現,有什麽意義?”
兵家的神速符,不是用來和人厮殺的,更和農家、農術、農具的關系大,諸葛言那邊就更派不上用場了,諸葛言就算和陳止交談,兩人也是面對面的說話,總不會一邊跑一邊說,還一邊加速吧?
“莫非是提示我,最後逃跑?如果到了不得不逃遁的地步,情況就糟糕到了極點!”
陳止搖搖頭,将神速符收起,心裏盤算着。
這次抽簽,銅錢上的光暈再起發揮作用,說明這根簽也是當前需要的,但能用到神速符的情況,往往是緊急之時,說明事态的進展不容樂觀。
“隻能等着諸葛言到來了,能做的準備,基本已經做完了……”
想着想着,陳止走出書房,離開院子,徑直前往陳莊中央的空地,那裏有群人喊着口号,正在操練。
………………
另一邊,拜别了陳止等人的趙興,則回到客棧,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名魁梧男子坐于椅上,閉目養神。
這人面色微微泛紅,卧蠶眉、丹鳳眼,聽見了趙興開門的聲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了過來。
“如何?見到陳止了?”
趙興笑着點頭,說道:“見到了,是個不凡的人物,儀表堂堂,舉止有度。”
魁梧男子卻冷哼一聲,問道:“兵法如何?可從他口中得到有用之策?他推測出王彌所在之地沒有?能否探究出王彌有何目的?”
趙興搖搖頭,露出一絲失望之色,說道:“倒是沒分析出來,說是情報不夠,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魁梧男子搖搖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表情,“我倒覺得,這才是他的真實本領,先前打聽到的那是什麽消息?聽人說上一兩句,就判斷出王彌要南下?簡直匪夷所思!我看啊,是他的兵策提及了,而朱守有心彰顯自己的能耐,才會這麽吹噓!”
趙興笑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快,但無論如何,兵策的内容确實有用。”
魁梧男子眉毛一挑,說道:“不說那兵策還好,一說這兵策,我更有話說,那篇兵策根本就平平無奇,哪有什麽精妙的地方?沒有妙計,沒有奇襲,更不見什麽特殊布置,古之妙計,哪有這麽普通的?兵策上說的都是尋常之事,稍微懂一點兵法的,哪個不知道?哪個想不到?别說你我,就是些許幕僚,也能說出一二三來,何必吹噓的那麽厲害?”
趙興見狀,知道勸了也沒用,就不再多說,另一方面,他今天見了陳止,詢問王彌的事,卻沒有得到結論,多少也有些失望,于是就道:“等諸葛過來,讓他來鑒别一下吧,看看這陳止,到底是真金,還是繡花枕頭,至于你我,就不要争吵了。”
魁梧男子點頭道:“正要等他來!我最看不得這種人,還拖祖納遞書,說是要拿個五品,這等地界,第一次就定五品?簡直聞所未聞!”
………………
翌日,天空略有陰沉.
一大清早,彭城中衆人就忙碌起來。
午時,有四輛馬車抵達西門,衆人出城相迎。
這迎接的隊伍,可謂分量十足,爲首的徐輝、楊永、祖中正等人不必多言,連帶着幹寶、蘇峻、喬老這三位奉命而來、還未離開的刺史使者,也在其中,除此之外,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但凡有官職的、鄉品在中品以上的,無不出面。
諸葛言終于來了!
盡管因着王彌的影響,城中戒嚴,進出之人要嚴加盤問,官府各方、世家大族,都杯弓蛇影,可等這諸葛言一來,整個彭城從上到下,都悉數到場,但凡有些權勢的、錢财的,都不願缺席這場迎接之事。
陳止、陳羅等人,跟在陳遲、陳邊後面,站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看着緩緩停在城門口的華麗馬車,神色各異。
“乖乖,好大的陣勢!不愧是武侯後人啊,彭城大族的宿老、族長,幾乎全部出動了!”陳羅左顧右盼,感歎連連,“更不要說官府了,縣衙幾乎全來了,郡守府也沒幾個缺席的,這麽多人一大早就出來,吹着冷風,等到現在,就是爲了等這個諸葛言,真是太威風了,大丈夫生當如此!不知我陳羅有沒有這麽風光的一天!”
說着說着,他的目光落在那輛馬車的上面,滿臉羨慕之色。
馬車門開,一名青年男子走了下來。
此人身穿深衣,衣着華貴,加上身架勻稱,被幾名青年簇擁着,宛如衆星捧月一般,更顯神采飛揚。
他一下車,就成爲了滿場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無數問候從各方傳出,希望他能聽到。
萬衆矚目中,這人微微正了衣衫,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俊秀面孔,眉眼柔和、圓潤,有如白玉,尤其是一雙眼睛,深邃而有神,讓人一見難忘。
“好個神采俊逸的人物!不愧是武侯後人!”
“這就是諸葛家族的後人,當真是不同凡響,隻看這樣貌,就遠非常人能比,再看這氣度,更是不得了,我們彭城世家沒有哪個家族,能培養出這等人物啊!”
“是啊,這看的是底蘊,諸葛家何等來曆?幾經沉浮,分散南北,卻總能再起,這才是真正的底蘊啊,我們彭城想要出這麽一個世家,怎麽也得幾十上百年吧,哪裏能和他比?”
聲聲稱贊中,諸葛言邁步而行,與徐輝、楊永等人見禮,這兩人身有官職,陪在諸葛言左右,與之相比,其他世家之人都隻能靠後,遠遠看着。
陳止固然聲名鵲起,但在這樣的場合,也隻能随同衆人站在人群中,他周圍的人都是一副羨慕的神色,唯獨陳止自己,神色如常,根本未将這樣的排場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正和徐輝說話的諸葛言說了兩句話,然後徐輝一愣,遊目四望,看到陳止後,擡手指了指。
諸葛言順勢看來,見了陳止,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然後收回目光,跟着就與郡守、縣令,以及諸多官員且行且言,說不出的潇灑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