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
傅東樓瞪大了眼睛。
他顫聲道:“你用了……你對師尊用了搜魂之術……”
雲東來道:“師弟是在爲師尊鳴不平麽?他難道不該受?”
他輕輕瞥了一眼駱雲所在的方向。
駱雲從不懷疑雲東來智計無雙,他是個心思極爲缜密、布局謀算極深的人。
太羽仙君的異常,他未必是在仙魔大戰的時候才注意到,但是卻一直等到了太羽仙君自身受到重創才下手囚禁,讓世人不會心生懷疑,而他自己也順理成章地拿到了掌門之位。
其後雲東來繼承了太羽仙君的“遺志”,有條不紊地清算接下來的世家。
而被外面的三十一仙背叛的繪世仙君,在沒有等到出去的機會後,自請坐鎮三界城——這背後,大抵有風蒼穹的支持。
如果他們不是舊識,風蒼穹這次也不可能被她輕易說服。
她名爲觀察暗蓬萊動靜,其實,她一直在等待那裏重見天光,讓她得以重回上界——而又因爲三界城乃是仙魔妖三族交彙重地,自然也能分得許多來自駱家的靈晶,這毫無疑問助益了她的修行。
隻是,因爲太羽仙君被雲東來拿住——她的存在,也很快便暴露在雲東來面前。
但雲東來也有自身的思慮。
駱雲心中明白,雲東來恐怕是這世上第一個知道有“上界”的人,甚至太羽仙君和繪世仙君在尋找什麽,他在心中也自有一盤棋。
從駱仙鎮的布置上,雲東來竟然比他還要更早意識到“駱天涯”遺留的這些東西與飛升有關!
天星陣盤一直在駱仙鎮被當作仙門選徒所用,而悟世玄碑就在雲東來手中,跑也跑不掉。
雲東來更有最先出世的土之極——他在拿到這個東西之後,未必沒有去尋找過其他的四極,但在金之極出世之後,爲風蒼穹所得,那時他便應該能察覺到,時機不到,五極并不會出世——而時機到了之後,無論是誰拿到,這個世界都會距離圓滿更進一步。
正因爲如此,他不能大張旗鼓地去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謂的“上仙”,正在這個下界尋找得道之物。
然而因爲他境界太高,高到甚至繪世仙君都有幾分忌憚,所以她又以另一個身份留在了妖祖黃泉的身邊。
“隻是師尊這一腔深情卻被辜負了。”雲東來慨然道,“繪世仙君到底還是更顧惜自己的性命,隻敢以神識查探昆侖元宗,在吃了幾次苦頭以後,便将你丢在腦後——甚至,還打算一走了之。”
駱雲能明白這種日複一日的等待,實在是很煎熬。
足以讓人絕望到選擇最極端的那條路。
既然無人開路,那麽便自己開一條好了。
她的路,自然就是在麟台山萬妖殿所修的那座布滿符文的通天高塔——可是她對這個世界的仇恨,讓她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将這裏盡數化爲魔域。
又豈止是對這裏的仇恨呢?
她也恨外面的仙君。
既然如此,那便誰都不要從這裏得到絲毫好處,更何況在這裏她還遇到了元天君的神識!想到有一天元天君有可能重回上界,便是她曾經得到“恕你無罪”的許諾,可仍是畏懼不已。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萬域天魔直接引到這裏,那樣隻是一道神識的元天君再難逃出升天。
沒有人比駱雲更清楚——她這法子,差一點就成了。
如果沒有元天君在,這個世界就真的毀了。
看着繪世仙君身後跟着的風蒼穹,駱雲不太清楚她到底有沒有成功,而雲東來出現在這裏,他卻并不意外。
駱仙鎮那裏,少了關鍵的一樣東西——定盤星。
繪世仙君道:“說了這許多,你要怎樣?”
雲東來雙眸微彎:“我欲登天。”
繪世仙君便勾唇而笑,道:“原來是與他一樣……這有何難?”
“不一樣。”雲東來道,“我登天,乃是作爲仙君之一,而非附庸。”
垂頭站在繪世仙君身後的風蒼穹身軀微顫。
被這番對話震驚呆了的下方仙門修士,終于起了一陣私語。
對比起剛才風蒼穹那般形态,雲東來何其豪邁,何其不屈!
衆人皆覺得臉上有光——而雲東來之前在危局之中不曾到此援手的些許介懷,早随着萬域天魔的消失和這一番對話煙消雲散。
原來雲掌門是有要事要做,原來上界的仙君,居心這般險惡!若不是雲掌門當年早做決斷,這世上的仙路豈不是要斷送在太羽仙君的手上?
繪世仙君搖頭道:“不可能。上界三十三仙,早已成定局。”
雲東來再度笑起來:“這個我倒有所猜測。桃花宮的三十三天音曲陣,想必原本傳自上界?”
柳春風凝眸望着他,倒也有幾分吃驚。
三十三天音曲陣,的确不是桃花宮先祖創制,而是自一處上古秘境中習得,現在想來,如果上界有仙,那秘境自然也是上界仙君所留了。
“你知道便好——”繪世仙君話音剛落,雲東來手中的“若水”毫不猶豫地刺穿了太羽仙君的胸膛!
他認真地道:“這樣不就空出一個位置來了?”
傅東樓嘶吼了一聲,“斷星辰”亦同時出手!
在這刹那間,時光停滞,傅東樓雙眸中先是露出瑩然之色,而後兩淚長流。
羲和停鞭,并不能真的阻止太羽仙君的死去。
雲東來歎息道:“師弟,你應知道我的領域。”
在他籠罩着太羽仙君的領域之内,是羲和停鞭這種級别的神通無法幹涉到的地方。
之所以時光還能停滞片時,隻是他允許罷了。
在“若水”劍下,太羽仙君的修爲正在飛速的崩塌。
原本他的靈氣就枯竭多年,而此時僅有的生命力和神識也随着“若水”的劍道之力灰飛煙滅,而他的魂魄則被周圍的符文束縛,明明滅滅,是被放去,還是徑直銷毀,都在雲東來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