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飛墨第二番話是對着壽無說的。
當時在萬域天魔那裏,時間倉促,壓根來不及交代許多事情,這番話,乃是席飛墨揣摩出了駱雲的三分用意,自己做出的主張。
“這件事也極爲重要,如果少主帶着妖族各位合力完成卻是最好。”他指着粹魔池道,“傅峰主之前做的極好,叫人驅散了這近海之中的海獸,避免海獸化魔,變成粹魔池的養分。現在請少主帶麾下之妖将這方區域隔絕開來。”
席飛墨這番話不是無理取鬧。
妖族雖然不像仙門有符道符陣,可一直以來就有從上古代代相傳下來的圖騰之術,剛才在三界城受到血蠱撲擊的時候,便是他們張開了屏障,隔絕了攻擊。
壽無道:“妖族之前經過麟台山之變,力量已經大不如前,可我也敢保證絕對不留餘力,我立刻布置妖侍與長老們布陣,集全族之力,怎樣也能将這裏圍起,再以天地元氣将粹魔池與外界尚未遭到浸染之處隔離開來。”他笑道,“隻是要借趙飛流一用。”
傅東樓先時也早就叫趙飛流做過探查邊沿的差事,點頭對趙飛流道:“你清點出一些得用的修士,助他們一臂之力。”
旁邊數位掌門此時也顧不得去堅持什麽“道不同不相爲謀”的念頭。
那金光牢籠時明時暗,萬域天魔在其中的身軀越來越大,仿佛馬上就要漲滿而出!
席飛墨早已下了斷言,一直困住萬域天魔是不可能的,所以眼下是駱雲最後能争取到的一線生機,若此時還要固執己見,那是真的不想好了。
玄天宗的清昙掌門瞥了一眼臉色不好的項豪傑,知道他眼看着當年被誤收到門中的弟子“長生”竟然成了衆望所歸的妖族少主,修爲深不可測,他心中定是放不下舊惡,便冷聲道:“若是覺得始終無法邁過這道坎,不能與妖魔合作——”他指着那道金光牢籠道,“盡可去舍身取義,若是又想或者留在這裏,還想着拖後腿搗亂,别怪玄天宗不客氣。”
開什麽玩笑!
他們就算是修爲境界不及雲東來、風蒼穹,可是距離紫宙境也就是一步之遙!
一旦到了紫宙境,飛升可期,誰要死在這個時候?
也有硬氣的修士,曾有至親爲妖魔所害的,向着自己宗門的師尊、掌門叩首道:“弟子與妖魔不共戴天,這就去了。”
不多時,便陸續有四、五個修士飛馳到萬域天魔身前,還未及施展法術,便被吸了過去!
有的是連動靜都沒有就被吞噬,還有兩個在籠外自爆,仿佛兩團碩大的煙花,隻是自爆之後,那萬域天魔卻絲毫無恙——這是自然的,數百年前粹魔池一戰,修士自爆尚不能傷損那時候的萬域天魔,何況今日?
經過這樣幾次,再也沒有修士動這樣的念頭。
并非怕死,而是怕死得完全沒有意義。
而此時早有眼尖的修士,見到了半插于池中的無數把劍的模樣。
“那劍……看起來不是和駱雲那把一樣?”
“是極爲相似,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傅東樓和玄離亦認出了那本是駱雲一境劍的模樣,而且劍意領域還在,不曾消失,不由得悲喜交加。
“那是……”許多修士心中震驚,隻是不好說出口。
席飛墨沉聲道:“那是在化魔氣爲星元之力,此乃駱雲靈劍神通,通過他的劍陣延展開來,化爲無數靈劍之影,共同消解粹魔池中的魔氣!”
這便相當于是斷了萬域天魔的根!
衆人先是興奮,而後卻冷靜下來——這樣的廣闊池面,就算是妖族出手将粹魔池浸染的态勢阻攔住,單憑這細細的靈劍之影,不過是海面上撒上幾把柴火棍而已!
“若是什麽都不做,那便是等死。”席飛墨道,“隻有這樣,才有希望永絕後患。此時全陣尚未啓動,一旦開啓,萬域天魔必定察覺,而它可借粹魔池化身千萬,一定會分身攻擊這些靈劍之影!我們要做的,便是護好每一把劍。”
這便是駱雲最重要的交代。
駱雲馭使劍陣,就算是天衍無間劍陣作爲攻擊之法有多強,可是如今是拿整個劍陣中的劍轉魔氣爲星元之力,除此之外,他不會耗費任何神識來操縱劍陣去攻擊或防護,這便需要借助外力來守護!
“若你們當中有懂得陣法、劍陣之人,便應該明白,劍陣之中,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柄劍消失,或許影響整個一層的劍陣的轉魔功效。而若是陣法圓滿,那麽轉魔之效也會大大地提升。”
傅東樓已是明白了。
他冷冷地掃視着衆人,道:“請禦劍門與各宗門之中精通劍陣的修士分散開來,務必保證每一把靈劍之影周圍都有修士防護,每一層劍陣都要有劍修和陣師護持!不能漏掉一把!各位掌門,巡遊上方以作機動,若有極強的萬域天魔分身突襲,務必擊退!”
轉瞬之間,白骨之舟上的修士四散而去,在精通劍陣的劍修指引之下,一柄柄半插入海的星元之劍周圍,都各自有修士護持。
便是聽到席飛墨講,可親眼見到,卻是另外一回事。
一柄灰撲撲的劍影,靜靜地插在那裏,讓人有一種虛幻之感。
劍身之上黑白色的紋路仿佛能流動一樣,看着有些暈眩,劍下的漩渦被倒吸到劍身之上,魔氣與星元之力瞬息萬變——一柄劍有這樣的神通,想想也是極爲可怕的!更何況駱雲還能驅使這麽多?
就算是所有的劍都一模一樣,可是它們之中卻有不同。
天衍無間劍陣每層都不過是極簡單的五極屬性,很快便有修士發現同樣轉換爲星元之力,可是有的是木歲一脈的,有的卻是熒火脈——轉魔爲星元之力,流洩而出的星元之力也分五極之性,這讓同星脈的修士在這滿是魔氣氤氲的粹魔池面上感到極爲舒暢!
而白骨之舟上,所有的魔族也被亂瑩齊聚在一起。
如果多年來一直不被允許的事情,終于在今日放開了禁制,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