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于海上,蘭葉葳蕤,看似柔弱,實則堅韌銳利如同軟劍,蘭花競相開放,刹那之間,魔體之上如覆霜雪。
天地間幽香飄散,讓人有心曠神怡之感。
一修士掩鼻驚呼道“這……這不會是什麽迷惑心智的魔族功法吧?”
南蓮搖頭道“不是,這……這是極純正的天然草木之氣,可……這怎麽可能呢?”
傅東樓神色複雜,看着蘭花一朵朵綻放,白亮的光芒自花心之内射出,魔體之上,竟然被灼出了數百道煙塵。
乍一看去,魔後似乎還占了上風,周圍的修士也矚目戰況,甚至還有些小小的輕松——無論如何,魔族之間同室操戈,那仙門或許有機會漁翁得利。
可傅東樓眉心之間的川字越發深邃。
此時花盤已經全部綻放到了全盛之态,白色的光芒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張巨網,魔體有如被白亮的薄紗覆蓋,顔色也淺淡了許多,可突然之間,魔體突然漲大,無數花盤的花心處出現了濃稠欲滴的紫色,電光火石之間,一片白華變爲暗紫,讓這株海上的巨大蘭花變得妖豔無比。
青絲蘭臉色微變,一揮手整棵花株突然爆裂開來,竟将那魔體炸成一團黑色的濃霧,而花瓣尤然飄飛,仿若下了一場猛烈的黑雪。
她并不給那濃霧重聚的機會,揚手從粹魔池中吸取兩道池水,頃刻便化爲兩柄黑色的長刀,飛身而上,向濃霧切削過去!
池面之上翻湧,凝結出無數直刺向上的利矛,最尖端處閃耀着黑亮的光芒,亦交織成一道道防護嚴密的巨網,不停地出現青絲蘭飛旋的軌迹上,頃刻之間,猶如千軍萬馬齊齊揮戈,而青絲蘭就騰挪閃躲在這此起彼伏的鋒銳之上,一邊揮動雙刃,另一邊亦同樣有無數股粹魔池中的力量聽着她的指揮,護她沖向魔體。
那魔體之所以難打,其中極大的原因便是憑借粹魔池,幾乎有永不盡的力量。
雖然說魔族圍繞粹魔池而居,可也不過是借助其散發的魔氣來修行,幾乎不會有第二個魔族,會像青絲蘭這般随意馭使粹魔池的力量。
這樣看來,這或許是兩邊都具備的優勢。
剛想到這裏,傅東樓便暗叫了一聲“不好……那魔體似乎就是再縱她多用粹魔池之力!”
而青絲蘭雙頰微紅,眸色亦暗沉了許多,這并非因爲她疲倦,而是她身體裏似乎有滿溢的力量,這力量越多,那魔體對她的吸引也越大。
這讓她在對戰中所施展的魔氣與招式都有遲滞之感。
此時她将将沖至濃霧近前,卻倏地疾速退去,饒是如此,卻也遲了一步。
魔體并未消散成濃霧,而是一直在那裏,等着她再度靠近。
巨大的手掌一把便抓了過去,青絲蘭疾速轉身後退,就在發梢被抓到的瞬間,刀刃向後揮去,将那縷發絲斷然割開。
她道“魂鏡宮?你吞噬了邪光魔君?”
“呵呵呵呵。”那聲音低沉地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小玩意搗鼓出來的術法,還真是有趣……我沒吞噬他,我讓他強大,自然是有代價的。”
此時在青絲蘭周圍現出了層層疊疊的黑色巨影,竟是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魔體,又或者——那魔體本就自粹魔池之中孕育而出,都是真的?
“峰主,難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旁邊的陸晚舟道。
傅東樓也極是猶豫。
這裏很少有人知道魔後說的沒錯,她的确擊敗過一次魔體。
他第一次見到這兩股可怕力量的時候,不過是剛入星海境的修爲。
而今他已經星海境大圓滿,進入紫宙境指日可待,可是,那股昔日壓在心底的不曾表露的畏懼,竟然還存在。
也正因爲如此,他也第一次有了不可言明的依賴感。
他知道,他也在等……魔後是不是還能擊敗魔體。
可是,以他現在的修爲也明白,并不那麽容易。
此時粹魔池中的黑影少了數個,而魔後的力量突然再度漲大,似乎和那魔體一樣,不知道上限在何處。
她的攻擊越發的淩厲而瘋狂,她不再直接吸取粹魔池,而是張開手掌便可将一抹巨大黑影吸入體内。
傅東樓知道這極爲不妥,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而那魔體的聲音仍然在不時地說話。
“是啊,你是擊敗過我一次……可那次,讓我想想,那時我還沒有恢複力量……那時圍攻我的修士裏,啊……我想起來了,那個通脈境的蝼蟻,自爆之後還傷了我一小塊……還有一個……劍修?他身上有我讨厭的氣息,他也差點傷了我……”
雖然當年參戰的修士衆多,可這難免讓傅東樓想起自己的師尊太羽劍君和玄字八傑……他的徒兒玄衡……便是自爆而亡。
除了憤怒,他心情也更加沉重。
那魔體說的沒錯。
當年攻上暗蓬萊的修士,遠沒有今日的修爲強大,那時玄離也不過是個通脈境的修士。
而今,仙門強大了。
可這魔體,又何嘗是止步不前?
看魔後對敵的艱苦,便知道了。
“那東西在哪裏?”魔體繼續道,“要知道,你原本是無足輕重的……卻沒想到你竟然反過來掌握了那東西……”
魔後尖利地叫了一聲,并不回答,仿佛與眼前這個巨大力量的交戰,就是她的全部。
傅東樓終于下定了決心,道“傳令下去,所有的天機巨弩、鎖星巨弩以及攻擊法陣全部填充靈晶,對準魔體……切記,不可……誤傷。”他想了想,又道,“任何人不可上前……魔後雖然對上了那東西,可也不是仙門之友,攪入戰局之中,一定是死路一條。”
話音落下,海面之上發出了一聲慘呼。
傅東樓心神一顫。
遠處海面上一道巨大的黑色長影如同巨船斜伸出去的桅杆,又如同魔體手中執着的一柄長槍——實則那就是它的一部分軀體。
長影的末端挂着一個小小的影子。
鋒銳的魔氣之矛從她的前胸穿過,在她後背露出了數尺的尖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