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蒼穹知道三界洲這些修士——包括傅東樓在内在想什麽。
作爲紫宙境大能,天下修士衆望所歸的表率,去抵擋那黑色魔體的人,非他莫屬。
眼下不知道席飛墨等人生死,他的名聲尚且無虞,可以後呢?萬一呢?
自然了,這隻是他衆多考量中微乎其微的一部分,俗世名聲,對于一個擁有絕對力量、即将飛升的人,不值一提。
可眼下,風蒼穹對飛升這件事本身,也十分不安。
偏偏這些掌門們看他像看着眼珠子一樣,一時之間,他竟然毫無脫身之法!
一個天箓門的修士見他神情凝重,眉心打了一個大結,恭敬而擔憂地道“師祖,紫林這層防護陣,還能撐多久?”
風蒼穹内心頗爲煩躁,道“且再運送些靈晶過來,我來加固一些薄弱之處。”
……
……
而傅東樓就站在望海樓上,看着遠處。
就在剛才,他從天機峰四個弟子、賀曠等人那裏,知道了在駱仙鎮發生的事。
就算他無法相信,可事情卻已經發生。
“師兄……你……”他低聲道。
你是……這樣打算的嗎……
可無人回應他。
他搓了搓臉,往好了想,十二仙門凡是數得上号的人物都彙集三界洲,而不是棄三界洲于不顧。很多事情,也在等着他決斷,他哪裏還有時間多愁善感?
真是老了老了,好像又有了少年時的情懷似的。
他暗自搖了搖頭,回頭道“霍大、黃二、祁三、趙四,你們帶着天煉峰修士去幫助天巧公穩固三界城頂端的機括,這裏和紫林不容有失,靈晶務必要準備充分,另外,請告知天巧公,沿海一帶的鎖星巨弩若能收回,便收回,若不能,也不要再耗費力量前去,終究……戰線拉的太長,守不住,不如力量都用在此處。”
霍大等人齊聲應了,正待離去,趙四又回頭道“傅峰主,駱太師叔祖肯定馬上就來,您不要擔心。”
傅東樓微微露出笑意,道“我知道。”
他轉而又對賀曠道“你帶着禦獸峰修士,傳令給馭獸門海掌門,請他調度門下修士,與你們協力将海獸趨離這裏,能趕多遠就趕多遠。”
賀曠拱手道“遵令。”
傅東樓皺眉沉吟了一會兒,道“景流年,傳令給無常宗,請無常宗宗主安排人手,對于進入紫林和三界城的修士,要仔細查驗。”
景流年擡頭愕然道“這是爲何?”
傅東樓皺眉道“在先前暗蓬萊未被吞噬之前,曾新崛起一教,名爲‘拜聖教’,按照逃出暗蓬萊的修士所言,那些狂熱圍在粹魔池邊獻祭的魔族,便是信徒。”
“信徒獻祭也不足爲奇,這和我們仙門修士有何關系?”
“聽攻入暗蓬萊的修士言講,當時也有修士從隊伍中越衆而出,似乎喪失了神智一般,也……獻祭了。其實早在攻入暗蓬萊之前,‘拜聖教’就屢屢向三界洲發起攻擊,不少應戰的修士回來以後行爲詭異,可怕的是,很快地,與這些修士過從甚密的人,也變得詭異起來,好似時疫蔓延一般。後來耗費了許久才将這批修士全部清理。”
景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整個過程自然不像傅東樓說的那麽平靜。
實際上在當時的三界城引發了渲染,因爲這些修士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也并未有攻擊之舉,但卻不明緣由地畏懼靈氣,幾乎無人靠近以靈氣驅動的一切陣法。
且沒有人有确切的法子能證明,眼前這個修士是有問題的……隻有殺掉才知道。
那次清理,包括錯殺的,三界城損失了将近一成的修士。
而三界城之外的在三界洲讨生活的其他底層修士,損失的更多。
“這些修士被殺之後,身體裏有魔氣和奇怪的神識溢出。這讓我确定了一件事。”傅東樓道,“他們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占據了身體。結合這次的事情看,應該是和粹魔池中的魔體有關。”
景流年便明白過來。
待明白過來,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這些修士真的有古怪,而傅東樓沒有及時發現,那三界城豈不是悄無聲息地就淪陷了?
景流年顫聲道“那萬一……有修士返回宗門的……”
“魔體已然出世,我相信如果還有被占據身軀的‘修士’,必定不會離粹魔池距離太遠,他們隻怕也就是祭品而已。”
無常宗這個宗派,居于中原的崇山峻嶺之中,喜好琢磨神魂之術,頗爲神秘,若非多年相識,任誰也會當成是個邪教,雖然宗門修士一個個看起來陰沉孤僻,但行事卻闆正的很。
景流年躬身道“遵令,我立刻去傳令給無常宗。”
“傳令給妙法門、玄天宗和淩霄宗三門掌門,請他們安排人手,巡視三界洲周圍,不要與那魔體開戰,隻是警戒是否有其他魔族入侵。‘拜聖教’有四極護法,我懷疑這幾個乃是原先暗中就不服魔尊管制的魔君。”
在旁邊一直聽着的李燚道“魔君不曾獻祭麽?”
“自然了,如果四極護法獻祭……那魔體的力量會更加強大吧。”傅東樓皺眉道,“但是我總覺得,如果這樣,又何必培植他們四個?隻怕還另有安排。請幾位掌門務必不要輕視,魔君之力,隻怕要相應修爲的長老出手才行。”
一連串安排之後,傅東樓才重重地歎了口氣,對南蓮道“和我一起去地牢。”
南蓮愣了一下,輕聲道“您是要……”
七姓世家自傅東樓率仙門修士接受三界城以來,一直來沒來得及處置。
傅東樓沿着樓梯,緩步而下。
“原本是想待仙魔之戰成功之後,可沒想到局勢突然變得這樣被動,若現在不處置,隻怕以後也沒有時間了。”
“您……打算如何處置?”南蓮道。
傅東樓微微停頓了一下,道“要麽殺,要麽留。隻是不能再這樣關着了。”
“七姓全族……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