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野頓時感覺到識海和内宇界被擊中刺穿,臉色一白,若不是雙臂支撐到了地上,隻怕立刻就會癱倒在地上!
他見到雲東來的時候并不多,但從來都是溫雅如同書生,喜怒不形于色,像今日這樣怒意透過神識的威壓徑直壓下的情況從未有過!
他此時才明白了過來,駱雲當着他的面将駱家符師全部收入秘境,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一句,是何其明智,甚至可以說是對他們這一群人的維護!
此地沒有外人,斷然也不會是駱家的符師自行掙脫逃出,哪裏用得着掌門詢問,一看便知轉靈大陣停止運行和星天野等人脫不了幹系。
星天野知道他們一定會被掌門問責。
但問責也一定不會是現在,因爲事情已經發生,此時追責無益。
那麽雲掌門接下來一定會讓他們這些“待罪”之人将駱家的符師再度掌控起來,來“将功贖罪”。
到那時,他們這群人又該怎麽辦?
總不能前面剛幫駱雲救了駱家人出來,後頭就轉面爲敵,再行抓捕之事,那成了什麽人了!
可他們又怎敢當面違抗掌門之命?到時候隻怕演變成更加爲難的局面!
而現在,駱家的符師一個都不見了——便是想要再對駱家下手,卻與他們無關,隻與駱雲有關。
星天野想明白了這一點,硬着頭皮,道:“駱氏一族千百年來爲仙門提供靈晶,此舉豈非要讓昆侖被其他仙門視爲仇寇?更不要說此時仙魔大戰也需要……”
一股重壓倏地降臨。
他猛然噴了一口血,咬牙道:“所以弟子……擅自做主……請掌門降罪……”
雲東來淡漠的聲音飄了下來:“如你所言,駱家符師何在?”
星天野答不出來。
駱雲道:“先祖駱天涯飛升之後,駱家發生的一切我都已知悉。”他直視着雲東來,“隻有仙門對不起駱家,駱家從來沒有對不起仙門,反而由幾近凡人之軀供養仙門千餘年!從今日起,駱家從此不再爲仙門提供任何靈晶,也請雲掌門放心,昆侖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駱家人不會再出世。”
他停頓了一下,道:“這件事,我也會知會其他仙門。”
雲東來原本就有預感駱家的轉靈符師已經都被轉移走,而今駱雲擲地有聲地宣告出來,卻是另一碼事。
他面色微沉,卻是對星天野道:“你承擔不起這份罪過。”
每一個字,都重重擊在星天野識海之中!
星天野眼前一陣陣發黑,卻也知道這是必須要承受的懲罰……他是昆侖長老,也是主管弟子的星輝堂堂主,若他都帶頭違逆掌門之命卻不受責罰,以後又怎樣教導門中其他修士?
“從今日起免去你長老、星輝堂堂主之職。回山之後今日所有參與此事的修士去執法堂領違抗上令、傷害同門、背叛宗門之罪。”
星天野身軀一震。
違抗上令且不必提,背叛宗門……這是極重的罪!
天獄峰中那些一直不曾放出來過的、不知道什麽年月關進去的修士,大部分都是這樣的罪名!
這與殺了他們何異?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平靜地道:“掌門雖然權位淩駕于長老堂之上,其他俗務均可一言獨斷,唯有長老任免與定罪,卻必須由掌門會同長老堂議定。”
說話的是駱雲。
雲東來就算是在責罰星天野之時,目光都不曾離開駱雲,現在更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駱雲并沒有一絲畏懼,接着道:“這也是怕掌門一人獨大,将宗門引向歧路,據說昆侖元宗開山立派以來,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掌門,造成的後果還很嚴重,因此後來才加上這一條限制。”
雲東來雙眸微微眯起。
“弟子自從入門領教過一次門規之後,便潛心習學了許多年,雲掌門,我說的這條門規,沒錯吧?”
星天野雖然重傷,可天性中仍有放浪一面,聽到這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道:當年可不就是你仗着門規逃脫了幾乎必死的局麽?那會兒昆侖弟子無人不重新細細研讀門規,難道我就不知道門規有這條?
知道歸知道,可敢不敢說出來又是另一碼事。
當年駱雲尚未踏入修行之路,便敢對着雲東來說,現在自然更敢了。
他繼續道:“至于背叛宗門……我倒以爲星堂主是一心爲了昆侖聲望着想。駱家的靈晶,哪怕是宗門之間份額調整些許,都要十三仙門彙聚一堂,謹慎敲定……且不說不知道駱家到底罪在何處,單就昆侖膽敢借着悟世玄碑之名囚禁駱家符師爲己用,乃至逼駱家符師避世而去,難道不怕其他仙門鬧上門來?尤其是在這同仇敵忾應對暗蓬萊的當口……”
他頓了頓,又仰頭看着風蒼穹,道:“還是說兩位自覺可以飛升了,便可以不再管世間仙門的死活了?”
反正,雖然駱家符師是他送走,可這其中緣由,必須得由昆侖承擔八、九分!
“飛升”二字說出了口,跪着的修士,無不是震驚到了極點!
星天野識海中又是一陣激蕩!
飛升。
這是修士夢寐以求的最終境界。而千餘年來,無人飛升。
而昆侖掌門雲東來,是最有希望飛升的那一個。
他……他們竟是壞了掌門飛升之事嗎?
難怪……一時間,星天野雙手緊緊扣着地面,腦海之中一片混亂!
而雲東來嘴角揚了起來。
“你,很好。”
他不怒反笑,更讓駱雲警惕。
尤其是上空又有風蒼穹虎視眈眈!
駱雲與風蒼穹曾在麟台山鏖戰,更是目睹了他對席飛墨痛下殺手,若是風蒼穹此時又想殺的人,那第一個肯定是他。
隻是雙方都還未說破,風蒼穹肯定也不會當着昆侖這麽多修士的面突然向他出手。
然而,風蒼穹與雲東來是在後面才從天星陣盤中出來,他們立場雖然不同,但卻未必會敵對——最有可能的,看現在的态勢,必定達成了某種互不扯後腿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