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曾經隻是接受我的怨憎、憤怒等情緒的附庸,竟然有了血脈,我也很是吃驚……大概也就是因爲那女修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才能找到我?”
玄武道“那女修求助于你,你卻想要讓她帶着孩子回到黃泉那裏對付他?”
麒麟聽他話音裏似乎有指責的意思,笑起來“你知道嗎?如果誕下麒麟的血脈,作爲生母,必死無疑。那女修修爲可不低,也清楚這一點,卻還是要堅持将黃泉的血脈生出來,難不成你以爲她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爲黃泉生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太天真了!”
火苗劇烈地搖擺起來,隐藏在火影中的麒麟,大笑的表情也因爲扭曲的火焰而扭曲起來。
“我是仁獸,還真心實意地勸告過她不要留下那個孩子,可她啊……可比我還想要黃泉死呢……”
玄武道“原來,你知道,她也知道,隻有黃泉不知道……黃泉爲了血脈能夠存續下來,想盡了辦法,就算是死了以後,也想辦法留下了那個法相,動用禁術将其附着在那個假妖身上……他不知道如果第三隻麒麟能夠成活、還能長大的話,會危及到他的生命。”
“他不過是我的分身,也配知道天道的規則?”麒麟傲然道。
這件陳了上萬年的往事在這裏終于有了個源頭,讓玄武一時間暈頭轉向。
他煩躁地抓抓頭“這麽說,反正你也不會救那個假妖了……哎,我真是糊塗了……他已經被你一把火燒成灰燼了。你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你讓開,我要走了。”
他往旁邊走了走,又回頭道“你還是躲在這裏吧。黃泉他修爲可高了。”
想到木之極秘境在他肚子裏崩壞之後他的力量也被黃泉順勢吞噬了不少,玄武便有些郁郁。
“如果被他找到,或許他真的能殺了你。”
他走到裂隙邊兒,那裏的火卻仍未熄滅,他連靠近都覺得危險,便道“這怎麽過去啊?你弄一弄,讓我出去吧。我心裏難受。一刻也不想在你這洞裏呆着了。”
麒麟便轉過身,緩緩走過去,道“我還沒有問你,你體内的是……”
“是木之極。”玄武道,“反正也已經被拿出去了,雖然不像你化爲己用、變得強大了,但是好歹比之前輕松了許多……”
“你真是傻。”麒麟道,“天地間的力量,從來都是潛移默化的。你覺得沒有受益,但木之極會吸收木歲之氣,而且反過來蘊養你和你所在的地域……你看看我這裏,就是這樣。”
玄武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最初妖族的地盤上可沒有那麽濃密的山林,大概也是因爲木之極的作用,隻是這又不是毫無代價的,拿命去換又哪裏值得?
他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樣,總之你要小心,其實如果能夠擺脫,還是擺脫掉的好。”
他正要再讓麒麟放他出洞,卻猛然覺得一陣不安,直覺地向後躍去,就在這同一時刻,麒麟的巨爪就從他剛才站着的地方掃過,帶來了一陣熾熱爪風!
玄武大驚失色,道“你幹什麽?”
“你知道爲什麽你沒有一起被燒成灰嗎?”麒麟緩緩地向他走去,而玄武隻能不停的後退,他感受到裂隙之中兇焰滾滾正烤着他的後背,帶來一陣陣痛入骨髓的疼意。
“你身上有木歲之氣,特别濃郁……哪怕木之極不在你身上,哪怕你修行跌落,可仍是芳香無比……”麒麟道,“想必如果吞吃了你,能夠助我體内的熒火之力再上一層樓。”
“你你你要吃吃吃我?”玄武吓得舌頭都打結了,後背頓時冒出了冷汗,更加灼痛無比!
“你還是不是人啊!不對,你還是不是仁獸啊!”
“仁獸?”麒麟冷笑了一聲,“你大概糊塗了吧……也難怪,時間這麽久,你又不怎麽聰明,把心思都用在自己跟自己吵架上,怎麽會有印象?‘仁獸’……誰才會用這麽虛僞的詞稱呼我?自然是那些讨厭的蝼蟻們了……讓我來告訴你,爲什麽會有這樣的稱呼……”
他仿佛陷入了回憶,玄武卻在極力的調動體内的力量,最後沮喪的發現哪怕他拼了老命,也不可能從麒麟的手裏逃脫。
玄武懊悔不已,哪裏顧得上關心什麽“仁獸”不“仁獸”的來曆?
麒麟又開口道“火之極被放在我的體内,讓我倍受折磨!你說我制服了它,你說的不對……它最開始不灼熱,可從那時起,我每到一個地方,那東西就會吸引靈炎……常常有數十、甚至數百種靈炎突然一起從四面八方落到我的身上,燃燒我……炙烤我……我無論怎樣都擺脫不了……跳進水裏,飛到天上,藏進地底……都沒用!那些靈炎被火之極吸引,從我身體的表面一點點鑽入我的身體……我體内的五髒六腑甚至神識都有火在燒……”
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面容愈發扭曲,仿佛正在重新經曆那一幕幕被灼燒的、曾帶給他極大苦痛的噩夢。
玄武沒有想過麒麟曾經遭遇過這麽可怕的事情。
這樣看來,恐怕相當于木之極秘境将他的一切攪碎時的那種痛苦一直延續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之久,想到這裏,玄武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可笑的是,那些靈炎既然被我吸附,那些原本因爲靈炎而幹旱到寸草不生的地方,那些經常有‘怪火’傷人的鄉郊野外,再也沒有了怪事,而且會連降甘霖,将那裏變得綠草茵茵,繁花盛開……所以……哈哈哈哈哈哈……我原本無意要施恩世間,卻被那些蝼蟻視作‘仁獸’……你說這有多麽可笑!”
說到這裏,大抵麒麟是真的覺得這是個好笑得不得了的往事,“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聲音在數以百計的繁雜山洞通道中傳出去又傳回來,交疊出無數的虛虛實實、或遠或近的回響,給這笑聲增加了幾許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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