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沙秘境的時候,壽無便從不吃獸肉,哪怕是熟的都不吃,更不要說生的了。
他隻吃草木的果實。
後來他頻頻飲用葫蘆裏的酒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當時駱雲隻知道這是他爲了平衡體内木歲之氣和妖氣才想到的辦法……現在他才明白這些都是壽無緩解血沸之咒的法子。
“我怎麽在這裏?這裏是——”
駱雲回過神來,轉頭看着一臉茫然的壽無,道“這裏是三界城,望海樓。你昏迷了很久,玄武帶你來找我的。”
壽無眨了眨眼睛,感受了一下此時的身體狀況,突然笑了一下,道“我這個樣子,沒法再回去了吧?”他又道,“我不是舍不得妖族少主這個名頭,隻是他們那邊的力量實在是太少了。”
對于妖族的局勢,駱雲不在那裏,自是沒有壽無更了解。
壽無道“這樣也好,不然我也怕有朝一日忍不住,将一個西皇山的妖族嘁次咔擦都吃了。”
他收起頹廢之意,道“我從小在萬妖殿長大,被告知弱者死去,強者生存,但也被告知保護族中弱小是天職。我既然不能保護他們,可也不能害了他們。哎,妖族生長在草木山川之中,死後也回歸天地,回歸天地還是一種榮耀呢,部族都會有很大的祭祀之禮,你也别太難過,如果真爲了我好,不麻煩的話把我送回去。”說罷他一骨碌站了起來,走到東邊的窗子那裏,向外望道,“我還從未來過這裏,這麽一看,景色可真是壯觀!”
駱雲整理了一下心情,哭笑不得地走到他身邊,也看着外面,道“你這麽多年看麟台山還沒看夠,還要在這裏感慨稱贊魔族的老巢,到底是不是妖族少主?”
“那裏怎麽能和這裏比。”壽無注視着遠處天空上的幽深漩渦,道,“原來那就是暗蓬萊,我們攻打過多次麟台山,以爲那裏的情形已經很可怖,沒想到,我們那裏不過是整個大陸的縮影罷了。看樣子早晚有一天魔氣也會蔓延過三界城,進入内陸。”
遠處海天一色的濃郁紫色,隻在中間有一片更爲幽暗的黑影,那邊是暗蓬萊所在。
此時夕陽西下,霞光正費力地打在那裏,卻無論如何都穿不透,照不到暗蓬萊的地面上,隻在紫霧中留下一道道糜豔的霞影。
因爲上空漩渦的影響,霞影和流雲就如同被吸進去一般,疊彩盤旋,仿佛小孩子鞭打的七彩陀螺。
若是不去想對面就是全天下都恨不得從這世間抹去的暗蓬萊,這的确是瑰麗壯美的奇景。
駱雲歎了口氣道“數百年都不曾想出法子來遏制,的确不是一件好事。麟台山的事情,我幾乎能确定是白姬一個人的籌謀,雖然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麽目的,但是往好了想,你也聽亂瑩說過的,魔尊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或許這次真可以促成合作。”
壽無瞪大眼睛道“說起來我還沒問你,你又是什麽時候和魔族的聖女這般要好的?”
駱雲臉色微紅,道“在秘境之中并肩作戰了這麽久……”
壽無便拍了拍他肩膀道“少來了!法相大典的時候,聖女和那兩個魔君隻是觀禮而已,如果想要置身事外,尋隙撤走就行了,她留下來難道是爲了救我?”
“還真是爲了救你。”駱雲正色道,“就連去法相大典,也是因爲你才去的。”
壽無摸摸頭道“你别瞎說,我啥時候這麽有魅力了。再說,法相大典上出了事,事情全都暴露了出來,我其實就是個冒牌貨,她犯不着救我。”
駱雲笑道“她一直想要結交你,難道你察覺不出來?當時在樓船秘境,你突然攔在我面前,她不得不替你挨了黃泉和我的兩下重擊,差點死了。那時她就已經有了想要與妖族聯手抑制魔氣蔓延的想法,所以甯肯自己死了,也不能讓你傷在黃泉的手底下。至于法相大典,隻能說她那時便有所預感,黃泉早就不管妖族的事了,以後更不會管,若是想找妖族合作,怕還隻有你還靠譜一點兒,畢竟麒麟法相是在你身上。”
如果不是壽無身體出了嚴重的大問題,這未嘗不是一步極有先見之明的好棋。
壽無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可是我現在隻怕是幫不了她什麽了。”他又晃了晃頭道“等等!你當我傻嗎?那你又是怎麽知道她的想法的?”
駱雲大窘,道“先前遇到過幾次而已,就聊了聊。”
壽無一臉“我知道我知道”的笑起來。
駱雲臉上有些發熱,望向窗外,道“說正經的,暗蓬萊的情況我現在也不知道,如果亂瑩在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魔尊的意志,那麽他們肯定也要想辦法解決麟台山的危局。”
壽無便道“那我也說正經的,你與魔族聖女交好,和我關系也不錯,還救過我好幾次,在仙門修士眼中,豈不是勾結妖魔?”
駱雲道“你就别管我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他将林長老瞧病時的話盡數說了一遍,又道“林長老所知道的,已經比尋常仙門修士要多得多了,我先問師尊看看三界城的庫房中有沒有現成的妖丹。你可别跟我推辭,不是讓你殺同族,已有的總可以用一下。”
壽無道“隻不過是飲鸩止渴。”
見駱雲臉色嚴肅,他又舉手道“好好好,我知道,我聽你的,盡量活久一點。”
……
……
既然是傅東樓的高徒到此,少不得各門在三界城的修士都派了人前來拜會,除了紛紛稱頌“天賦異禀”、“年少有爲”之外,竟是找不出旁的誇贊之詞,聽得駱雲也煞是尴尬。
這撥修士直至夜深的時候方才散去,卻又有不少回去以後商議了一番,送了禮物過來——之前隻知道駱雲是傅東樓的徒弟,玄離的師弟,今晚才知道已經是昆侖長老之一,如果能結交上總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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