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外人看不出來,可項豪傑的内宇界實則牢牢地把控在駱雲手中。
駱雲雖然重創他右臂的筋骨,但尚還未對他的星脈下手——項豪傑此時想起了西沙秘境的時候那些修士的控訴,駱雲當初被認定是魔修,不正是因爲能毀人星脈?
若這小子真的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二話不說傷了他的星脈,那他難不成還真要找風蒼穹去?
項豪傑眉頭一皺,心思突然活絡了起來,強忍着劇痛肅聲道“若隻是讨要尋常一個棄徒的命燈,别說是昆侖的長老來取,就算你是個尋常弟子,東元派也沒有拿沒用的命燈當寶貝不肯贈予的道理。”
他緩緩将法器壓下雲頭,到得駱雲面前,道“實在是因爲東元派當初因爲收留了長生,遭到風前輩的訓斥,更下令要保管好長生的命燈。既有風前輩發話,東元派宗門上下,又有哪個敢拿長生的命燈給你?若是給了你,回頭風前輩再來向我東元派讨要,又該如何是好?他是仙門前輩,紫宙境大能,背後更有天箓門……”
他的話說的極爲清楚。
駱雲也懂了他的意思。
項豪傑言談之中不再開口閉口“妖孽”、“妖族”,轉而用“長生”這個名字,自然态度上有轉寰之意,唯一差的就是一個面子——這個面子,自然要借着鼎鼎大名的風蒼穹三個字找補回來。
駱雲笑道“若是風前輩提起,項掌門隻說是被我拿去就好,有任何後果,由我一力承擔。”駱雲眉梢微微挑起,“與東元派無幹。”
見項豪傑還要裝模作樣地思索再三,駱雲頗不耐煩,道“項掌門還有何顧慮?”
“駱長老不是要拿這命燈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吧?”
“可笑!”駱雲道,“仙門命燈,何曾能用來做危害仙門之事?項掌門說出這種話,難道就不怕這些在你宗門内全數留有命燈的弟子們心生猶疑?”
項豪傑面色微微一紅,也不再多說什麽,揮手道“将那……‘長生’的命燈拿出來。”
不多時,便有一位執事模樣的修士在兩個弟子的陪伴下,莊而重之地從後山而來,那執事手中捧着一個沙罩,其中隐約可見還有火苗微微閃動。
長生其人,在東元派也是一個傳說,新來的弟子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有三五個按捺不住好奇偷偷走近了過來張望。
項豪傑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被羞辱而憤恨自然是一方面,東元派幾時受過這等屈辱?
另一方面,卻擔憂那命燈孱弱的小火苗千萬别滅了——萬一在東元派滅了,指不定眼前這個魔頭會把東元派幹脆也平了。
駱雲卻不知道他在項豪傑心裏已經成了無惡不作的魔頭,将那燈罩接在手中,隻一眼便看出來其中罩着的火苗極其微弱,一燈如豆,大抵就是眼下長生命燈的樣子了。
他想了想,道“聽說命燈也會和當時做命燈的人心神有所感應,這命燈想必是長生的師尊所做,還望請出他來将那絲神識收回。”
其實不一定所有的仙門都會這樣做,隻是駱雲神識入微之至,方才已經探出其中還有一絲旁人的神識在内,且無論如何,錦虎上人到底是壽無的入門恩師,壽無生性純善,不念舊惡,他讨回命燈,自然得幫一把,便幫一把。
項豪傑眉心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這個叫“駱雲”的,事情怎麽這麽多呢!
隻是直到命燈到了手裏,駱雲都不曾放開對他内宇界的控制,項豪傑隻得又吩咐道“錦虎上人一晃也閉關多年,他的弟子還要累得别的堂主幫忙傳授,如今又有新一波弟子入山,更兼妖族、魔族那邊不太平,也該出來承擔些宗門之事,甘堂主,你去看看,錦虎上人如今能否出關了?”
錦虎上人如果真的是閉關修行,那個叫龔辛易的弟子又怎麽會在山門外求駱雲幫忙?隻是爲幽禁想個好聽的名頭罷了。
掌門既然發話,早有執掌門規的長老吩咐手下修士去放人出來。
不多時,便有一個身形魁梧的虬髯修士跟在傳信的兩個修士後急速奔來。
駱雲擡眼望去,見眼前這個胡須已經有些花白的修士依稀還有些當年駱仙鎮的影子,便道“見過錦虎上人。”
錦虎上人隻瞟了一眼駱雲,目光便落在他手中的命燈之上。
他手下這些弟子,隻有長生的命燈最爲衰竭,他想要問些什麽,最終卻是輕歎了一聲,垂眸閉目了一會兒,再度睜開的時候,厚實的手掌也輕輕擡起,仿佛從命燈的燈罩上攥取了什麽東西,握在拳中。
駱雲輕籲了一口氣,将命燈收好,道“從此以後,長生——無論他是長生也好,是妖族少主也好,都與東元派無幹。”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項豪傑,道“一甲子的時間轉瞬即逝,東元派也早已又有新秀,若是貴派還總惦念着這點事,對門内的無辜修士不依不饒,那可就是你們自己不想忘,要将東元派永遠和妖族扯上關系了。”
說罷,駱雲才将劍意領域收回。
項豪傑此時才覺得渾身一輕,内宇界也終于歸屬爲他所控,急忙暗自運星元之力于右臂緩和傷勢。
而駱雲則冷聲道了一句“告辭”,便馭劍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掌門……”
此時衆堂主、長老和門下弟子才圍了過來。
項豪傑手臂上的傷勢表面上看已經止住,自是不肯露出怯色,道“人言先禮後兵,我們是先兵後禮,若他一要便給,反倒顯得東元派上下無能,總要對上一招,也讓他明白明白我們不是予取予的微末小派。”
旁邊的甘海清急忙道“幸而掌門出手,才能震懾住這狂妄小輩!”
項豪傑放聲大笑,道“隻是一招就夠了,這小子的死活我不關心,可若是自家的靈山寶地被我幾拳轟成了廢墟,我還心疼哩!”
“原來掌門是不想在山門内鬧得太大。”另一長老亦忙不疊地道,“還是掌門考慮的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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