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道是關鍵時刻,駱雲卻忍不住有些跑神。
他心中暗道:“還好這東西并不是真正的簪子,不需要把它插在發髻上,不然有些丢人。”
這念頭剛剛一閃而過,内宇界中便已是華光一片!
雖然沒有劫雷,可是他并沒有任何空虛之感,反而是一種洪流奔騰、無所阻滞而又充盈無比的感覺湧蕩在九重星環的陣脈之中。
生生不息,順暢無阻,轉寰圓融。
他的天暢之境,成了。
兩極此時也緩緩沒入識海,秘境之中的一切在駱雲感知中纖毫畢現。
一朵血花在他面前綻開。
那是亂瑩手掌心中的血。
血花之中隐現了一根弓弦和魔氣之箭。
弓弦激蕩,那紫色的箭便穿入萬千獸形之中,随之響起的怒吼和嘶鳴也鼓蕩在駱雲的識海之中。
隻是一個萬獸來潮已是牽制住了亂瑩和天琴、裂弓兩個魔君。
冷冽的劍氣時不時地在妖氛中偶露峥嵘,那是玄離在以一人之力應對黃泉。
而壽無那獨特的氣息此刻在與黃泉的麒麟法相對戰。
還有一絲氣息屬于白姬,而她則從來不在駱雲的考慮之内。
隻要這女人能夠不事到臨頭再反複、去相助黃泉,他便已經很滿意了,他可沒指望過這奸狡多計的人物能夠全力拼戰。
無論是誰,都近乎強弩之末。
而秘境也即将走到終點。
如果說黃泉龐大妖氣最初還受到秘境的轄制,而今秘境勢弱,黃泉的氣息反而有隐隐占據上風的趨勢。
駱雲雙眸微微張開,回頭望去,從他從弑神陣中逃脫到了這裏,再到此刻,其實也不過片刻之間,眼前依舊是最靠近末端尚未變成粉塵的模樣,可他的神識所及之處,給亂瑩他們帶來重壓的萬獸來朝不損反增!
黃泉施展的這道妖法竟是在于他識海之中的木之極争奪秘境之中的力量!
無數秘境中的生靈神識被卷入法術之中,變得粉碎,而後成爲了純粹的天地元氣。
這也是黃泉以一敵數卻全無敗象、甚至在力量上完全碾壓的原因之一。
“你要吸取,便讓你吸取個夠!”
駱雲猛然發動神識,識海之中便再度沸騰起來,水之極與木之極交融一處,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力量便如同一片遮天的巨濤,被駱雲驅使着向弑神陣的方向席卷而去。
整個秘境之中,原本應該隻有一個漩渦的最終流向——那就是木之極的所在,而今卻有兩個漩渦互相撕扯。
兩個漩渦之間,如同鋸齒飛速旋轉相磨,将一切都更加快速地磨碎吞噬,秘境四周的天空和地面都一陣陣地在扭曲中縮小着、翻轉着,最終終于現出了一片片的空洞。
空洞之外,天空如血.
卻并非西沙秘境破境而出那樣,與外界的一切重疊融合。
透過空洞,降下血雨如瀑。
隻是一滴一毫都沒有滴落到秘境之中的人、妖、魔身上,而是在落下來的瞬間便卷入漩渦之間攪碎成霧,化爲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被木之極與黃泉分而吸取。
那是玄武腹中的血肉。
比起原先占據了玄武整條蛇身的冗長秘境,而今的秘境小到了幾乎隻剩下了兩團漩渦,可卻無異于兩片交錯飛旋的利刃,這過程也無異于是從内裏開始對玄武的一場淩遲,自是痛苦無比。
傅東樓被颠簸的五髒六腑都好似換了無數個個兒,可仍是大笑不已。
“你不過是因爲一個不能到口的執念,始終不願意放開我。其實,就算是堕爲妖獸,可此時秘境已經瀕臨破滅,無論妖獸、神獸,你仍是難逃一個腸穿肚爛的結果!”
他從進入巨蛇嘴中,也不知道自言自語了多少句話,從未得到過回應。
而今巨蛇在翻滾之中,突然道:“便是我腸穿肚爛,也要拖着你一起。”
傅東樓雖然不能親身感受,但也知道此時玄武必定痛楚之至,而這神獸生性高傲,便連一聲嚎叫都沒有過,也是有些佩服,便道:“何苦來哉?說真的,我或許真的有法子救你。若你信我,便與我定契,事後若你不願,我再放你自由。”
“可笑之極!”玄武蛇身道,“與我定契,便能解決我肚子裏的秘境?”
“不試試怎麽知道?”傅東樓道,“據我所知,天地之間的靈獸一旦有了主,主人便可操控靈獸的一切。無論那在你腹中設定秘境是什麽樣的大能,但看是他的限制大,還是這世間的操控法則大!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那大能若是已經與你定過契,你已經做了他的靈獸,那我這法子便沒有用了。”
玄武蛇身沉默良久,方道:“不曾定契。”說到這裏,他又嘶聲笑了幾下,“那老不死的烏龜說他是神,既是擁有神的力量,又怎麽會擔心有人背叛,自然也不會和我定什麽契。”
此時在秘境之外,玄武正自向北翻滾,雖然讓戍守南邊已然修補過多次的靈陣的修士們心中松了一口氣,卻也提心吊膽,不知道下次再向南邊翻滾又是何時。
而且這次動靜之巨,甚至在另一邊的龜身都隐隐有被牽扯震動之勢。
“這樣龐大的上古神獸。”玄榮淩空立于不遠處,看着前方,“是什麽法陣都無法拘束得了的。”
他歎了一口氣,看着玄芒道,“或許是我們錯了。若是聽傅師叔的話,撬動玄武口中秘境進去,或許還有控制這條上古神獸的機會。而今……”
玄芒雙眸微眯,道:“當時也沒有想過玄武會生變,且掌門不出山,淩霄真人又在四大仙門之中拉了兩個,她提出的是穩妥的、顧大局的法子,又全力布陣相助,我無可反駁。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你看——”
他手指指出,一道虹光透指而出,虹光落處,是一道黑幽幽不見底的深壑。
“玄武在這裏多年,早已與這裏山岩同體,你看它身下翻轉拍打之處,那處深壑已有數丈之寬,更是深不見底。這也未嘗不是一道天塹。”
“師兄,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