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用來追擊駱雲的縛神子陣之外,這弑神陣之中原本就是一步一殺機,壓根就沒有什麽能讓人從容應對的間隙!
修行高如那個前不久還半死不活而今卻一躍成爲星海境的劍修,此時也正在一片煉獄火海之中,忙着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法術攻擊,保證自身安全已是很難,更無法輕易脫困。
按理來說,駱雲還被縛神子陣追擊,應該更狼狽才對!
白姬雙眸微縮,她能清楚地看到,駱雲的身形恰在她三十三個分身設陣的交錯處穿行。
若是時機不當,非但不能躲避,反而還會被交錯的數道子陣夾擊。
但如果她在駱雲身上感受到的那道神識沒錯的話,這便也不意外了……
白姬心裏十分清楚,這其實的确是弑神陣的缺陷。
當初由三十三人來施展時,出于某些考慮,沒有太多演練和融合,而是由每個人以自身最擅長的、威力最強的術法直接凝結成陣,而後疊加一處,目的旨在以最強的手段形成絕殺,力圖一擊必中。
如今由她一人以分身來施展,雖然三十三重殺陣的确成型了,可各個子陣之間的分離感更突出,而威力卻遠遠不能和昔日幾乎毀天滅地的一擊相比。雖然讓入陣者深陷其中,在暴風驟雨般的法術攻擊下極爲狼狽,可并沒有達到白姬想要的效果,竟然每一個都在負隅頑抗!
白姬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雙手捏訣,纖纖玉指便如同收起的花瓣,在她這樣做的時候,弑神陣再度産生了變化。
這個大陣,在折疊!
片刻之間,無論是玄離,還是亂瑩那邊,所承受的陣法攻擊都猛然間強化了三倍還多!
白姬要把這些零碎的蝼蟻都殺死。
雷光巨震之下,更兼耀目白光,一股浩然劍氣也從天頂而落,天琴魔君的魔嬰手中的無數根琴弦猛然繃斷,魔嬰尖嘯一聲,迅速地被天琴魔君收回,躲過了緻命的一擊,饒是如此,魔嬰手臂也被劍氣刮到,幾乎斷掉!
亂瑩伸手布了一道陣法,眼神卻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
“這正說明布陣之人在懼怕我們的幹擾。”她道,“兩位魔君,還能抗住嗎?”
裂弓魔君并未說話,而是張弓再度射出一道紫色箭光。
那箭光依舊盯着先是亂瑩所指點的方位飛去,隻是卻不同以往,在那白衣虛影翩然閃過的瞬間,紫色魔箭突然炸裂開來!
魔氣轟的一聲爆成一團,那白衣虛影上也頓時浸染了一大片紫色,細看之下,卻是一團數不清的紫翼蝴蝶!
天琴魔君啞然了片刻,才道:“果然……枯木魔君他……”
裂弓魔君嘿然道:“而今也不是算舊賬的時候吧?”
亂瑩皺眉道:“此時需要同心協力,這件事容後再說。裂弓魔君,你的意思吾明白了,這等強力的法陣,困守最後也隻能是死路一條,天琴魔君,吾的法陣與你一同承擔防護。”話音落下,她又向裂弓魔君伸出手去,道,“弓給我。”
裂弓魔君笑道:“敢不從命。”
那狀極猙獰的白骨巨弓在手,亂瑩提起紅蓮隕星筆迅速地在弓身之上繪制了一條長而繁密的符文,随後便突然握住了弓弦。
裂弓魔君眼見着從她手心之中淅淅瀝瀝滴下濃稠的鮮血,瞬時被弓弦吸收,便是他是個曆盡滄桑的漢子,也難免動容,接過長弓,正要說話,亂瑩已經目望遠方,指着一處,道:“射。”
而她身形卻已經縱身而起,向着另一個方位疾馳而去,手中紅筆急點,竟是以符陣開道,天琴魔君緊随其後,無數音波從他手中的血色魔琴中飄溢而出,在他們三個周身漾起一團團的防護波紋,其中隐隐閃現着符文的紅色光暈。
數息之間,他們已經曆經十數道法陣攻擊,短短時間中哪裏有什麽破解之法,不過全靠一身的魔力來硬抗罷了,因此消耗極大!受到的傷損也極大!
亂瑩臉色已然有些蒼白。
她知道布陣之人非同一般,那些白色虛影雖然不知道與白姬有什麽關系,但也一定不比尋常,每過三箭,她便會用手抹一下弓弦。
紫箭去處,隻要能讓那些白影受到一些魂蠱之毒的影響,便是成功。
弑神陣被白姬折疊而加,實則需要消耗的神識比剛才還要更少一些,她的識海中始終操控着那縛神子陣,緊緊地綴在駱雲身後。
駱雲腳下如風,手中的一境劍嗡嗡作響,而他的識海中也震動劇烈。
一個聲音在告知他方位。
他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自從他将斷劍和一些重要的物件置于隻能由他神識開啓的水之極秘境之後,除非他本人進入,否則水之極秘境會隔絕神識,包括劍靈前輩的。
在天降雷罰的時候他驅動了水之極秘境,而後又誤打誤撞進入了這裏,除了感應到水之極的活躍之外,倒沒有聽到來自于劍靈的聲音——這讓駱雲一度以爲,水之極的作用還在。
可就在入陣的瞬間,他聽到了劍靈的聲音。
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一種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的激烈情緒。
這情緒駱雲有印象。
多年以前在西沙秘境,他和同隊的修士一同遭遇了雌雄水火兕的時候,雄兕自爆,他便感受過來自劍靈的、極其巨大的神識波動。
再思及白姬在見到他以後那種勢在必得的模樣,駱雲明白了一件事。
劍靈前輩與白姬是舊識。
而白姬怕是已經知道了劍靈前輩就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已經就在不遠處的白姬,道:“前輩這般憤怒,莫不是之前的主人與白姬有仇?”
劍靈并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再度告知了一個方位。
那方位極爲巧妙,按照以往的數次挪移的經驗,一定是駱雲踏上去的瞬間,是法術最爲薄弱甚至是會互相抵消的瞬間。
而那個方位也是一步步即将逼近白姬的方向。
可駱雲卻面臨着選擇。
而今亂瑩和壽無所做的一切,是爲了拼死打開一條裂口,讓他脫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