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仔細看,黃耳的這樣一個有意思的、小小的副帶作用幾乎不會被人發現,畢竟很少有人會去注意耳朵背後,更不會對人有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直到南蓮在這次仙盟會見到風蒼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
那一爐丹藥,是風蒼穹所求。
也就是說,那是紫宙境可能會用到的丹藥,難怪藥力極是強大,若是普通境界的修士,怕是吃了就要爆體而亡了。
現在南蓮就是在煉制這種丹藥。
當年也是廢了不知道多少爐,才得了一瓶,也正因爲如此,憑着一小瓶丹藥狠狠地賺了一筆。
而今她的修爲以及煉丹之術對比當年雖有進境,可紫宙境的丹藥仍不是她能輕易煉制出來的。
直至第二天的中午,她才搖搖晃晃地從丹房之中走了出來,被天鼎峰之上耀目的日光照射的一陣恍惚,她的臉色更是比峰頭積雪的顔色還要蒼白。
她手裏握着一個玉瓶,可臉上卻不見喜色,反而有些糾結和掙紮。
兩位守候在丹房之前護法的弟子迎了上來,道:“師尊。”
“其他丹藥煉制的如何?”南蓮道。
其中一人道:“十一爐丹藥都沒有差池。”
“品質如何?”
“峰主放心,便是最差的也是高階,療傷是沒有問題的。”
另一人道:“峰主您昨天一直奔波于各峰之間,親自看傷療傷,以往也從沒有一天之内就施用這麽多次天雨潤物大法的時候,又熬夜煉制丹藥,便是修爲深厚,也擋不住這樣消耗,還是暫且歇息一時爲好。”
南蓮點點頭道:“其中一瓶是給星蘭的,我怕是沒有時間去關照她了,讓南枝師弟去照顧她。其他十瓶分别送往各峰。”
“那藏劍峰的呢?”
“那個我親自去送,我且調息将養兩個時辰,勿要打擾。送藥的時候就說我兩個時辰之後再去依次看傷勢恢複的如何了。”
“弟子遵命。”二人齊聲道。
南蓮的身形瞬時從丹房門口消失,下一刻,她的人出現在峰頭雲霞籠罩的靜室之外。
天光琉璃罩之下,色彩變幻莫測的光芒照耀着下方的各類極品仙草,她站在靜室的門口,看着門口的那個大缸,裏面是一株青荷。
這株青荷是仙魔大戰的結果塵埃落定之後,他們回到昆侖以後的第一天,玄離帶過來給她的。
沒有别的原因,隻是因爲以前玄衡常常送蓮花到天鼎峰。
可那一場大戰,許多人都死在了暗蓬萊粹魔池,那麽恐怖的一戰,死去的修士無以計數,軀體都無法保全,甚至魂魄也不知道是否能再度輪回。
玄衡便死在了那裏。
她知道玄離隻是爲了不讓她傷懷。
後來她還嘲笑玄離連荷花和蓮花都分不清楚,也曾經假意嫌棄這株青荷隻是一株不知道他從哪片小池塘裏挖來的再普通不過的荷花。
有時候玄離在山上的時候也會跑過來瞅一眼,說一聲“還活着呢”,澆一瓢水,其實這東西哪用得着澆水呢?可慢慢地,她也習慣了,甚至她自己偶爾也會跟他一樣犯傻,給養在水中的青荷澆水。
這是唯一一樣他送給她的東西。
這株青荷一直被她養在這裏,年年開放,竟然也渡過了數百年的悠悠歲月,就算不是天生的仙草,也是後天靈花了。
但是今年這株青荷怎樣都沒結出花苞來,甚至有些就連她都無法挽回的衰敗之勢。
她内心早已把青荷和玄離毫無理由的關聯在了一起,而玄離又去了南部密林一帶,她從傅東樓那裏知道玄離是爲了去尋找駱雲,可駱雲已然回山,這個消息傅東樓不應該沒發給玄離才對——他們師徒之間,理應有傳信的方式。
可他爲什麽還沒有回山?
……
……
一道天青色的人影,在荒原中緩緩地行走。
這色澤在不時揚起的風沙之中,顯得純粹、幹淨無比。
兩道縱橫交錯的如同劍痕的溝壑将這片荒原分成了四塊。
換了一種面貌的滄原,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溝壑之内奔騰的熔岩和熔岩之上的天梯。
那人影沒有着急走上天梯,而是一步一步的繞着外圈走動,仿佛要用那雙天青色布面的鞋子丈量遍整個的滄原。
他走走停停,仿佛是在尋找什麽,又仿佛是在确認着什麽。
他的神情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失望,而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最後,他終于來到了溝壑處。
然後他伸出了右手,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淩虛一抓,便從下方洶湧的岩漿之中凝出了一團氤氲的水霧。
水火不相容,難得這點兒水氣在奔流的岩漿中還未全部消失,可也足見他對這裏的絕對的掌控之力和非凡的修爲。
因爲滄原本來就是屬于他的秘境,他是雲東來。
這團霧氣被他抓在手中,很奇怪的是并沒有消散,而是凝在了一處,最後化爲了一小滴水,在他手掌中滾來滾去。
他的表情終于有了一些改變。他笑了起來,便如同春風拂面而過。
然後他開始向天梯之上走去,手中卻始終托着那一小滴水,随着他上升的越來越高,那滴水時而越來越壓手,時而卻仿佛要飛上去。
雲東來并不覺得很吃驚。
這滴水中蘊含的某種氣息,和滄原本身極排斥,又互相吸引,更奇怪的是,又有着一些與滄原相似的氣息。
它們或許原本就曾經屬于某樣共同的東西。
然而這一小滴也隻不過有一絲殘留的氣息而已,最終抗不過整個滄原之力的排斥與吸引,竟然“啵”的一聲,徹底從他手中消失。
雲東來垂下了手,沒有再往上走,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現在天元殿中。
今次的宗門大比,與他設定的規則有了些偏差,在人數還多于二十人的時候,滄原之内就出現了天梯。
偏差的原因他已經知道了,那一定是受了某樣與滄原有關的東西的影響。
那根銅色的小棒再度出現在他手中,他輕輕地撚着,微微合上了雙目,一道神識如電一般逸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