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流兒緊緊壓着蓋碗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着,一陣極爲怪異的聲音從他手下溢出,仿佛是千萬蟬鳴!
他的口鼻、眼睛、耳朵都沁出血來,流了一臉都是,狀極猙獰,卻仍然不肯放手。
“何至于此?”
那女子也不知道是問賀曠,還是問田流兒。
而無論是他們誰,都沒有一絲餘力開口說話。
趙四和許星月那邊就更是險況頻出,他們面對的是唯一一個沒遵守鍾瓒安排的玄天宗修士左曜。
左曜在姬瑤琅師兄弟之中脾氣最爲暴躁,一對上趙四和許星月便是如同疾風驟雨般的法術攻擊,就連二人存身的石柱都隐隐顫動。
趙四手中陣盤幻化而成的防護陣法剛剛再度受到重擊,陣盤實體的邊角處出現了一道裂痕。
許星月默默拿出兩粒丹藥送入趙四口中,蒼白的臉上汗流滿面,仍是咬牙凝力,将手中兩道素色白绫猛然向前擊去,随着白绫的波動,末梢的星月鈴铮铮作響,一道道的音波攻擊将左曜圍在其間。
趙四拈着手中僅餘的數道靈镖,亦同時擲出。
左曜猛喝一聲,右手環攏,猛然一抓,竟然将那兩道白绫抓在手中!
許星月大驚失色之下,卻未退縮,而是加速催動星月鈴,鈴聲越發尖銳刺耳。
星月鈴就在左曜身邊,他豈能不受影響,可他卻不耐煩這嘤嘤喳喳的響動,一樣使出了拼命的手段,甯肯硬抗這音波對神識的重創,也要先把這使白绫的女修殺出滄原再說。
大吼一聲過後,左曜雙耳都浸出血花,可許星月卻徑直飛了起來——左曜生生将白绫掄起,數圈之後,他雖身上中了數道靈镖,可卻大力将白绫擲了出去,一團人影連帶着兩條白绫直接被他丢下了石柱數丈之遠,勢頭卻仍未止住,眼看着便要落入岩漿之中。
趙四哪裏還來得及救?
可明知道來不及,他還是将背後一大片的空檔露給了左曜,飛身向下縱躍而去。
左曜并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同樣也是飛身疾撲,一道法術猛然向趙四的後背擊來!
與此同時,田流兒手下的蓋碗終于也破開了一個裂口,裂口越來越大,就聽“啪”的一聲脆響,蓋碗片片碎裂,就如同普通的一個摔碎的茶盞。
他的雙手則變成了一雙血手,上面劃痕無數,全是寸長的深口。
随着茶盞的破開,一道紅影“咻”地飛出,直接撞在了田流兒的腦門之上。
就如同被敲鍾的巨杵撞中了一般,“嗡”的一聲巨響響徹在田流兒的識海之中,軒然**翻湧不已,他一個不穩,便栽下了石柱。
他已然被震得失去了神識,哪裏還能捏破符箓?這樣掉下去簡直必死無疑!
賀曠情急之下,口中哨聲急鳴,赤風巨鷹現身而出,向田流兒下墜的身影飛去——隻是賀曠太過急切,卻忘了一件事,整個這道天梯之上,什麽東西都沒法長期飛起,全憑石柱這樣一蹬一踩才能借力!
赤風巨鷹飛下了石柱,頓時控制不住地向下跌落。
顯然血蟬要比赤風巨鷹更有靈性,隻在石柱之上停落,還小心翼翼地蹭到了石柱邊沿,低頭看着赤風巨鷹慌亂地拍擊雙翅卻止不住地下墜,便“知了、知了”的鳴叫起來。
“知了,知了,你知道個屁呀。”一道聲音突然出現。
話音落下,一道紅光燦爛的鞭影猛然甩在那血蟬停留的石柱之上!
一擊之下,便如同萬朵梅開!
鞭影末端是兩個大家夥,被“哐”、“哐”兩聲直接摔在了石柱表面,一個是神志不清的田流兒,另一隻則是瑟瑟發抖的赤風巨鷹。
赤風巨鷹剛死裏逃生,便看見眼前是一個小小的紅影,頓時連喜悅的叫聲都不敢發出來了。
“你以後得少吃點,重死了。”雖然那人面容憔悴,還抱怨不已,可鞭影卻毫不含糊,鞭梢向赤風巨鷹前面的血蟬卷去。
“小東西,紅梅索之上可不全是紅梅啊。”
所謂一物克一物,血蟬似乎察覺到了這紅色鞭影之上的危險氣息,頓時急促地鳴叫起來。
與賀曠對敵的女子面色一頓,驚道:“星天野?”
而許星月和趙四那邊卻從無比熾熱的岩漿之中憑空升起了一座冰之高台,将許星月和趙四二人托舉起來,一人一柄冰藍色長槍,長槍揮出,無數冰箭交織如網,向左曜擊去。
此時,昆侖元宗中已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星堂主!”
“景師兄!”
“你們沒死!”
“太厲害了!”
晉子星一跳一跳地躍上了石柱,苦笑了一聲道:“怎麽沒有人喊我。”
話音剛落,便聽到公冶流大喊了一聲:“小晉,我看見你了!快幫忙啊!”
晉子星便笑了起來,随即臉色肅然起來,在這一路上勉強回複的星元之力被他毫無保留的催發出來,一道金光蔓延開來,向公冶流的方向罩了過去。
趙四和許星月逃過一劫,急忙從冰台躍至石柱之上,趙四回顧望了一下,看見果然是景流年他們追了上來。
當時那道傳送法陣生效,他有所察覺,雖然還沒看到駱雲,他便随着賀曠等人沖出了黑衣劍修的劍意之障,可他知道駱雲一定也去了。
他大喊道:“星堂主,駱雲呢!”
回答他的是三個人的沉默。
……
……
“昆侖元宗的人……還真是……越打越多。這下怕是真沒戲了。”
左曜無奈地看了一眼在這裏也能一覽無餘的簪星錄,道:“星天野他們三個一出現,咱們人數上就不占優勢了。再說了,昆侖元宗的人一看見他們三個,原本已經是強弩之末,可突然就又窮兇極惡起來。三師姐原本已經勝券在握,沒想到碰到的是星天野。我……就更不用提了。”
他已經将趙四和許星月擊落,哪會想到景流年橫插了一杠子?
那血蟬趴在三師姐李鳴蟬的手心之中,便如同一塊晶瑩剔透的紅玉,她素白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血蟬,仿佛在安慰一般,緩聲道:“也未必沒有希望。你可能沒注意,他們三個其實也受了很重的傷,尤其是星天野和景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