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玉臉上這才有了些變化,那是一種極爲恭敬和肅然的表情。
“祖師不凡,晚輩将将過了九曲。”他躬身道,“此次宗門大比之後,弟子懇請再度進入劍十八曲。”
陸晚舟再度被一種極爲矛盾的情緒淹沒了!
九曲!
他又是喜悅,又是遺憾。
喜悅的是,宗玉這樣的人物料應是禦劍門參加宗門大比的十二個弟子中最拔尖的了。
遺憾的是,他隻是臨時加過來的外門弟子。
宗玉數年前從三界洲一帶曆練返回,已經是散修之中極有名的劍修。
他答應作爲劍道堂弟子出戰,交換的條件就是他能進入劍十八曲。
但是陸晚舟怎樣也沒有想到,第一次進入,宗玉就能闖過九曲!
就算是他,也是嘗試過多次,曆練、靜修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今才到了十二曲。
宗淩雲聞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這小子,若是宗門大比之中獲勝,便可進入悟世玄碑參悟,還惦記什麽劍十八曲?”
宗玉回頭看着那飛瀑,混不在意地道:“悟世玄碑……讓給别人好了,我要進劍十八曲。”
……
……
“恭迎師兄出關。”
白鶴鳴率領着大約五十多位弟子肅立在玄天宗明心洞前齊聲恭賀。
明心洞口,一個衣衫褴褛、蓬頭垢面、胡子拉擦的男子仰頭看了一下天光,道:“好生刺眼。”
白鶴鳴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心道:“大師兄果然還是慣會裝模作樣,你的瑤琅神光比這個刺眼多了好嗎!”
那不修邊幅的男子回頭道:“出來吧,不然還要留在裏面長蘑菇嗎?”
話音剛落,又有一個長衫男子步出洞來。
白鶴鳴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還好二師兄仍舊豐神如玉,不然讓旁邊的弟子們看見,還以爲明心洞是個什麽樣的可怕地方呢!
陸陸續續又有數人從明心洞中走了出來,一共是六男二女。
除了第一個出來的大師兄完全看不出什麽狀态之外,其他的七位都是面帶笑意,目光瑩潤,神态平和。
看到所有的師兄師姐都出來了,白鶴鳴才清了清喉嚨,道:“傳掌門鈞令,請各位師兄出關之後再選四位弟子,屆時前往昆侖參加宗門大比。”
話音剛落,打頭的那邋遢男子便一巴掌拍到他的頭上,并且猛力地揉了揉,道:“小師弟,你已經長這麽大了呀!”
片刻間白鶴鳴的頭發便被揉的七零八散,和那邋遢男子有的一比。
“姬師兄,你不要欺負鳥叫師弟。”一個看起來年齡比白鶴鳴還小的女修從最後面探出腦袋道。
白鶴鳴欲哭無淚地道:“小師姐!我不是鳥叫師弟!”
他身後的弟子都無言地低下頭,假裝看不見平日裏風度翩翩、威風凜凜的小師叔而今在他八位師兄師姐前直接被碾壓的狼狽模樣。
玄天宗與其他宗派都不一樣。
别的仙門由師傅帶徒弟,往小了說,講究個自身道法的傳承,往大了說,也會涉及到各個收徒的師傅在資源上的分配、傾斜,甚至派系相争。
玄天宗則不然,更有些類似與凡人那邊設立的書院,由師門中的前輩一起教授一批弟子,不允許在傳道授業之上對弟子們有任何差異和區分。
白鶴鳴就是他這一輩弟子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從明心洞裏走出來這八位,是他的師兄師姐。
修仙之人駐顔有術,實則那位最小的師姐童無憂都比白鶴鳴年長十歲。
而今白鶴鳴的頭發被大師兄姬瑤琅揉成了鳥窩,再回憶起當年聽仙師課業的時候被這八個比他大上好多歲的師兄師姐圍起來當成小娃娃對待,不由得不寒而栗。
這八位師兄師姐,實則都是天資極佳的弟子,其中又以大師兄姬瑤琅爲最。
上一次宗門大比,雖然是被昆侖元宗摘取勝果,可玄天宗亦有兩人登上了簪星錄,最後宗門讓一位師叔進入了悟世玄碑。
而姬瑤琅就是另外一個進入簪星錄的人。
在白鶴鳴眼裏,大師兄姬瑤琅的缺點就是太貪玩了,這次長達十數年的閉關,便是他跟二師兄鍾瓒提出來的一個賭約。
說起來倒簡單,隻是賭一下在宗門大比之前誰能進境,誰不能進境,可哪有那麽容易?
最後拉拉雜雜的,八個人全進去了。
他們都進了明心洞修行,白鶴鳴着實在晚輩弟子前過了一段很威風的日子。
而今八個人不但出關,而且都至少進了一階,他覺得還是先撤爲妙,便道:“話已傳到,師兄師姐們還請各自回屋,修整一番後再商議要事,師弟告退。”
他剛轉身走了幾步,一個胳膊便搭上了他的肩膀,将他壓得一沉。
“小師弟,怎麽也要帶上你一個呀。”
“大、大師兄。”白鶴鳴哆嗦着道,“宗門大比的人選怎可如此草率,總要服衆才行。”
“服什麽衆。”姬瑤琅道,“老爺子們就不該将這事丢給我們八人,就這麽定了,算你一個。”
他如同蓬草一般的頭發被風吹拂,露出了一對精光湛湛的眼睛:“看這次大師兄帶你們将别的仙門弟子打的落花流水……”
白鶴鳴道:“大師兄,宗門大比名爲大比,實是切磋。”
“十幾年沒見,你怎麽變得像鍾瓒那樣道貌岸然的。”姬瑤琅“啧啧”了兩下,道,“大師兄帶你們去見識見識悟世玄碑到底是什麽樣。”
旁邊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手下敗将,還敢說我道貌岸然。”
姬瑤琅頭發再度遮住雙眸道:“你不就是比我多進了一階嗎?我是天階到大圓滿,和你的一樣嗎?”
“二就是比一多,怎樣?”
大師兄和二師兄鬥嘴,白鶴鳴是習以爲常的,可内心卻是驚喜無比——大師兄竟然已經到了大圓滿之境,那在未來豈不是可以一窺星海境之奧妙?
他忍不住雙目放光,看來這次玄天宗真是有極大的勝算!
姬瑤琅卻不再理會鍾瓒,問道:“我們閉關這些年,不知世事,小師弟可知道有什麽後起之秀,是那種最需要一開始場就打出場外的?”
白鶴鳴突然想起掌門的傳話來。
不知爲何,掌門所說,也是他心中最介意的。
他眉心微皺,道:“若是昆侖元宗這次派駱雲……那就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