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東樓知道他這個弟子聰慧而且心性好,但這也就是他嘟囔了幾句話的功夫,實在也太快了,不由得半信半疑地問道,“真想明白了?不可敷衍了事,否則越到境界高的時候,影響越大。”
“真的。”駱雲咧嘴笑道,“請師尊放心就是。”
他向下張望道:“地上還很多金葛草呢,師傅要換屋頂了?我來。”
傅東樓剛要點頭,卻又凝頓在那裏,臉色鄭重道:“怕是沒有時間換了。”他遙望着天元峰的方向,“長老議事。”
雲東來閉關,大部分的長老議事都由玄芒這個執山者召集。
若是普通弟子,無論死生,亦或者外出歸返,哪裏會上達長老堂?
傅東樓“啧啧”兩聲道:“倒是急得很,爲師還有很多話不曾問你,他們倒先要問上了。”
駱雲知道師尊對他肯定是要回護到底的,想必原本的安排是想問問他這些年在外面都經曆了什麽——尤其是問清楚了“死而複生”的疑點之後,也好應對玄芒和其他長老。
隻是他回藏劍峰也不過片刻,那邊便已經傳令,大概也是不想給駱雲太多的時間。
駱雲并不在意,道:“想必師尊想知道的事情,也是諸位長老想問的,弟子能應付得來。”他回頭笑了一下,“況且弟子當初是領了差事出去的,總要交個差。”
傅東樓歎了口氣,道:“那差事,不提也罷,難不成是真的要你一個境界低微又不了解情況的弟子去打探出驚天秘密什麽的?不過是爲了宗門大比做準備而已。”
駱雲一時語塞。
其實他還真的覺着自己打聽到了不少驚天秘密。
但他又無法說出口,便問道:“宗門大比?”
駱雲進入昆侖之前就聽說過“宗門大比”,昆侖“元宗”之名,就是由宗門大比而來,但他對内情卻不甚了解。
“等回峰之後,爲師再與你詳說。”
從藏劍峰到長老堂是片刻的功夫,壓根也夠不上說幾句話。
傅東樓一揮袍袖,進了長老堂内,見玄榮、南财神、杭南宮、星天野依次而坐,反倒是玄芒和南蓮還不曾到,便坐在首位,道:“我把駱雲帶來了。”
駱雲跟着進了正廳,以普通弟子的身份拜見了四位長老之後,便沉默地站在傅東樓身後。
堂内這四個長老,表情都有些古怪。
自從知道駱雲回山,杭南宮的腦袋就一陣陣的發脹,隻覺得麻煩又回山了——可不是嗎?剛一回來,便重傷了兩個弟子!偏偏按照山規門律,真擡着師門的輩份出來,做得事情也算合情合規,無法處置。
玄榮則無可奈何地打量着傅東樓——師叔做事怎麽如此不可靠?若不是他當衆确認了駱雲魂燈已滅,又親自敲了鍾,便是一百個人過來報訊,也沒人會當真!
星天野在看駱雲。
一别多年,星天野看到駱雲的一刹那,雙眸中劃過一道亮光。
從登雲戰最初,星天野便覺得駱雲很有意思,而今就更加确定——駱雲并不是如同玄芒等人認定的那樣是個境界雖高根基卻淺的人。
當初風蒼穹下了定論,衆人雖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卻沒人知道駱雲是怎麽進入的紫宙境。因此包括玄芒在内,甚至其他仙門的掌門,也認爲駱雲的修行之路已經到頭了——都已經是最高境了,哪裏還會再輕易提升?
要知道雲東來與風蒼穹早就步入紫宙境,那等天資卓絕的人物,境界都停滞多年!
但在星天野眼中,很顯然,眼前這個修行不滿百年的修士比起多年以前實力更爲深厚。
這種實力的加強,固然可能與他在三界洲曆練多年有關,可本質上卻一定是他的紫宙境沒有止步不前,而是在繼續進境!
這世間的修士哪個不想一窺紫宙境的玄妙?而今一個活生生的紫宙境修士就在星天野眼前,自是難掩好奇之心。
南财神卻一直老神在在地閉目端坐,連眼睛都不曾張開,可衣服上的金蟾卻幾度凸顯出來,滿是精光的小黑眼珠一直望向駱雲那邊。
駱雲的注意力也被這金蟾吸引了——他知道這是南财神的靈獸,聽說連着昆侖元宗的庫房,心道:這靈獸的神通倒是與妖族之能有些相似。
金蟾一凸出來,躍躍欲試,南财神便伸出手指頭按它一下,這東西就又會化爲衣服上的花紋。
可不多時本性難改,它又會現出真身。
大抵次數多了,南财神也頗覺不耐,便睜開雙眸,看着駱雲道:“你身上有至寶,被‘窮窮’嗅到。”
傅東樓道:“你小子少打我徒弟的主意。”
“不過是想開開眼罷了。”南财神笑道。
玄榮打趣道:“誰不知道你那蟾蜍好吞東西,駱雲将寶貝拿出來,被窮窮一口吞入——呵呵,我可沒見到窮窮有往外吐東西的時候。”
一時間大廳内氣氛竟活絡起來,長老們笑語晏晏,實則哪裏是想這般閑聊?隻是因爲還有兩位長老未到,不好提前發問,暫且将心中疑慮俱都按下罷了。
不多時,兩道氣息出現在長老堂外,正是玄芒和南蓮。
玄芒臉色十分難看,因他須發已白,益發顯得這張臉冷如冰霜。
南蓮則仍是一派無悲無喜、平淡如水的溫柔模樣。
“駱雲。”玄芒坐在傅東樓右側,沉聲道,“當日有同道前來報訊,說你死于血蠱魔君之手。”
他又望向傅東樓,道:“又經過師叔确認,你魂燈已滅。”
駱雲靜靜站立在師尊身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有問才有答,玄芒尊者又沒有問什麽,他便打定了主意也不說話。
玄芒也不好發問,他原本提起這事情中的疑點,便是想讓駱雲自行解釋,難不成要他發問“爲什麽你不死”嗎?
大廳之内,一個不問,一個不答,氣氛更加詭異。
過了片刻,南蓮才打破了靜寂,緩聲道:“師叔祖,以您的修爲,不該看錯。”
若是旁人,傅東樓耍威風也好,耍賴也好,可南蓮是唯一一個女長老,平日裏待人溫柔,且傅東樓也知道玄離與南蓮之間那層沒捅破的關系,自然不好含混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