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星知道眼前這個“駱師叔祖”修爲極深,動一根手指頭就足夠讓黎鴻海遭受重創!
他咽了口口水,幹巴巴地道:“你休想欺瞞我!多年以前,便有仙門同道千裏報信,說駱師叔祖已經隕落于妖族南部密林之中……你壓根就不是駱師叔祖!”
駱雲怒極反笑,心道:“難不成讓我證明我是我麽?”
他卻不知他現在哪怕是笑一下在尚星心中也是可怖的,更不要說黎鴻海。
黎鴻海按着胸口,狀極痛苦地道:“駱師叔祖早已死于血蠱魔君之手,你……就算是有師叔祖的玉牌也是無用!你到底是什麽人?”
電光火石之間,駱雲便從尚星和黎鴻海的話中明白過來,當年他與血蠱魔君一戰想必被人看到,那時他與亂瑩陰差陽錯被傳送至水之極秘境,可外人看在眼裏,怕是他被血蠱蟲群吞噬一空了。
這件事被人好心報信給昆侖,昆侖這才當他死了——可他心裏又疑惑起來,他又不曾真死,魂燈就不會滅,怎麽師尊都認爲他死了呢?
他正在暗自思索,就聽一個聲音悠悠地在衆弟子之間響起:“或許,他不是什麽‘人’呢?”
這話别有所指,可黎鴻海卻打了個哆嗦,皆因這話外之意和他的聯想不謀而合。
駱雲一下子便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
他嘴角微微揚起——這麽多年過去了,季流海還是喜歡玩這樣的手段。
“各位師兄師弟,可莫要被這皮囊迷惑了。”季流海道,“咱們大家都知道,駱雲死于血蠱魔君之手,而血蠱魔君最擅長的……便是煉制血蛹。”
衆人嘩然!
血蠱魔君的“血蛹”是有關于魔族種種描述中最可怖的一種存在,當年東海的小仙門滅門并被全數煉制成血蛹,但凡上過星百曉的課的弟子,都知道。
當時星百曉的建議是,若是像他們這樣的弟子遇到血蠱魔君,最好的選擇便是自爆元神,總好過被魔頭煉成血蛹反過來危害同門、同道。
因此“血蛹”兩個字一被季流海提出,黎鴻海也驚惶地顫聲道:“你這魔物還不露出真身!”
衆圍觀弟子則是面露警惕之色,剛才後退的十數名膽小弟子也壯着膽氣圍了上來。
這到底是在昆侖的地盤,若真是妖物、魔物,除魔衛道也是他們修行的過程中一直被灌輸的概念,便是心中再怎樣驚懼于從未見過的“血蛹”,卻仍是一眼不眨地盯着駱雲,甚至還有的心中興奮,躍躍欲試,捏着法訣的指端各色光芒閃動,隻待駱雲“兇相畢露”,便出手合力殺之!
駱雲神識緩緩掃過,眼前這些修士中倒還有數名修爲境界比季流海略高的,不知什麽時候緩緩移到了關鍵位置上,将他去路、來路都封死了。
或許甫一回山就遇到季流海是一種巧合,可季流海能這麽快就從他竟然沒死這個讓人極爲震撼的事實中恢複冷靜,并迅速地将最容易讓人恐慌的推測壓到他的頭上,論起心腸之陰狠,動心之快和狠辣,駱雲還真是自歎弗如。
若是駱雲真是血蛹,那季流海無疑立了大功。
如果駱雲不是血蛹,真是本人回來了,季流海此舉也不過是出于昆侖元宗安危考慮,頂多也就是一個不那麽美麗的誤會。
“想的真是美啊。”駱雲暗道。
畢竟眼前的“駱雲”還是頂着昆侖元宗玄字輩“駱雲”的臉,周邊圍起的弟子們尚還不敢輕舉妄動。
關乎“血蛹”駱雲是怎麽能悄無聲息地闖入昆侖的護山大陣卻沒有引發任何響動,早就被人忘了。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一觸即發。
這時候隻要有人再往前推一下,毫無疑問會有數道法術擊向駱雲!
駱雲也毫無疑問的認爲,這個煽風點火的除了季流海不會有别人。
就在此時,季流海臉上突然露出了莫名的、古怪的笑意,他嘴角微微揚起,嘴唇正要張開,突然臉色巨變。
他的星脈被一股外來的力量鉗制住了!
不僅如此,那股力量還将他的脖頸牢牢的扼住。
這感覺并不陌生。
在西沙秘境的時候,季流海那一組的人就曾經被駱雲以這種方式鉗制住星脈,既無法施展法術,身體也不能動彈。
他說不出一個字,鐵青的臉上兩隻眼珠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小,若是此時有人注意到他,定會大吃一驚——原本相貌俊雅、風度翩翩是不少女弟子心中愛慕對象的季流海,此時的面容竟然這麽醜陋。
“吾乃藏劍峰駱雲,小輩還不退下!”
駱雲向前走了一步,一股極大的神識威壓猛然鋪展開來,直教人簌簌發抖,不敢違抗,衆人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包圍着他的人群便以他爲中心,不停地挪移。
而季流海的星脈卻始終被他以劍意領域控制着,全然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着人群後退,就像潮退了以後被留在沙灘上的一隻沒有力氣蹦達的小魚。
這種感覺當真是又無力,又羞辱萬分。
在昆侖元宗之中,他是這一批弟子的佼佼者,雙星脈天賦的英才,而今修行境界甚至已經超過了前一個甲子進入昆侖的弟子,誰不對他敬慕有加?可再一次體驗到了來自于駱雲的壓制,季流海的面色又從鐵青色變得血紅。
駱雲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了手,一道靈氣在他手中凝聚成形。
這靈氣越來越濃郁,逐漸形成了一道銀白色的長梭,滿溢的靈氣環繞在長梭周身,就如同極寒之處凝結的銳利冰棱散發着的雪色霧氣一樣。
距離他最近的弟子面色驚疑不定,有的幹脆驚呼起來。
“這是靈氣!”
“他不是血蛹嗎?怎麽能聚出靈氣?”
“不可能!靈氣與魔物相克!”
“難道他真的是……”
“開什麽玩笑!是誰說駱師叔祖是血蛹的?”
在圍觀弟子的議論聲中,駱雲面對着季流海,微微笑了起來。
季流海心中那些不甘和羞辱盡數化爲極度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