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如果單純爲了提升實力計,想必吃掉一村魔族,怕是還比不上喝一口粹魔池的水。
“雖然魔尊有禁令,可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卻不是每個魔都能遵守。”
駱雲點頭道:“弱小者想要擺脫被碾壓的命運,期望變強大;對于強大者,期望能成就大道。但我想魔族修行,不會太過不同,肯定也沒有捷徑可走。”他轉頭問道,“粹魔池的異狀,暗蓬萊的魔族都知道嗎?”
亂瑩道:“這種異變,尋常的魔幾乎無法感知——從外表看不出來,又容易帶來恐慌,更可能被仙門利用。因此這件事除了魔尊、魔後兩位,再就是十大魔君知道。但你應該明白,知道與否不是關鍵,相信與否,才是關鍵。”
道理不是誰都能懂。
魔尊這條禁令會讓暗蓬萊很多不明真相的魔族心生不滿,越是修爲越高的,越容易以爲魔尊與魔後是爲了永遠将他們踩在腳下才封鎖粹魔池,壓制他們進境的速度。
在他們心中,這條禁令實則不是封鎖,而是宣告着魔尊與魔後的獨占——這才是最可怕的誤解。
亂瑩道:“仙魔大戰之後,仍有魔族屢屢試圖闖入這裏,魔尊與魔後又不可能鎮日看守,派魔君來此把守,怕是更糟。”她眸光微動,道,“仙門正道這些年的太平歲月,實則是因爲暗蓬萊内也争端不斷,早先還有一位魔君率衆直接反對魔尊,後來連他在内,包括他麾下的魔軍在粹魔池被魔尊盡數毀滅,才暫時平定下來。”
駱雲忍不住咋舌,幾乎能想象圍繞着粹魔池每天都有沖突的那一段曆史,心中暗道:“魔尊當真視粹魔池如同洪水猛獸,因此決心也極大。如果不是使出了這樣的雷霆手段,也不能震懾其他魔君。”
“雖然十大魔君而今惜命,不敢再輕舉妄動,可有幾個背地裏小動作卻不少。”她微嘲道,“就十個魔君,圍繞着粹魔池封禁一事,竟然劃出了三派。”
駱雲愕然道:“你是說激進、保守之分?”
“還有一派持中立态度,什麽都不參與。”亂瑩反問道,“不然你以爲呢?”
駱雲道:“當初巡海的時候,也聽到過一些說法,試圖闖入内陸的以激進一派的魔族居多,我還以爲這一派主張殺出暗蓬萊……”
亂瑩笑道:“你該不會以爲,保守一脈便是主張與人爲善吧?”
“與人爲善”這四個字從亂瑩口中說出,自然帶有了很多種含義,但無論那一種,都并非保守派的行事準則。
她道:“保守一脈相信魔尊所言,不贊同開放粹魔池,也會想一些解決之道。而中立一派則是什麽都不做,不參與對立兩派中的争端,也無法拉攏。但無論是哪一派,以現在的現狀,都不可能‘與人爲善’。”
駱雲坦然搖頭道:“這我倒不曾想過,絕大多數仙門中人也不會‘與魔爲善’。”他看着亂瑩道,“兩方積怨數百年甚至更久,中間更有無數血海深仇,不是單方示好便能改變,不過——那也不是你我需要背負的東西。”
對比其他修士,他的經曆已經算是非常坎坷,更是有機緣能夠聽到湮滅在漫漫仙路中的曆史,這對他的心志不但是一種磨砺,更是一種澆鑄。
他自覺得想要表述的東西,已經清晰地傳達給了亂瑩,便擰回了話題,道:“我隻是以爲保守一脈大概是以強大自身、固守暗蓬萊爲準則。”
亂瑩眨了眨眼睛。
駱雲笑起來:“還是我說錯了,如果保守一脈就隻是固守暗蓬萊,我就不會遇到你了。”
亂瑩道:“西沙秘境出世之後,魔後感應到有一滴魔血就在其内。但她不能輕易離開暗蓬萊,所以将萬華鏡交給吾收回魔血。但吾另一個使命,卻是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粹魔池的隐患。魔尊的禁令隻能防止暗蓬萊的魔族直接進入粹魔池中吸取魔氣,可這裏的魔氣卻無時無刻不向外蔓延。隻要我們還活在暗蓬萊這片魔氣之中,那麽粹魔池的那個看不見的裂口就會一直擴大,暗蓬萊的消失——或早或晚而已。”
“你找到辦法了嗎?”
“沒找到。原本吾是要向妖族求助,看能否有一個辦法解決粹魔池。”
駱雲心道:“對于仙門正道來說,無論是妖,亦或是魔,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的存在,都是邪魔歪道,若是暗蓬萊消失,大抵仙門會拍手稱快,也難怪亂瑩會選擇向妖族求助。”
亂瑩露齒而笑:“所以,當時吾将壽無劫走,不是要吞了他,隻是想和他聊聊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她旋即又有些恨恨地看了一眼駱雲,“隻可惜随後黃泉到了那裏,透過萬華鏡吾與他看見你的小命危在旦夕,他直接破界而出,而那時黃泉已經出手,萬一因爲吾的緣故讓壽無有個好歹,黃泉必是要殺到暗蓬萊,與魔族不死不休了,所以吾隻能自己出去扛了一下。”
駱雲早先便聽說黃泉在仙魔大戰之時先是瘋了一樣與仙門爲敵,後來到了後期又瘋了一樣去打暗蓬萊,雖然不知内情,但顯然若是壽無出事,别說魔族與妖族想要合作是癡心妄想,怕是立刻就要興起大戰!
當時千鈞一發,黃泉下手頗重,萬一來不及收招,而亂瑩又不曾擋在壽無身前,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駱雲那會兒也給了亂瑩一劍,她腹背受創,差點死掉,而今舊事重提,他自然萬分感慨緣分之奧妙。
隻是這感慨須臾而逝,他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意思,驚訝道:“等等,你在與鬼哭根對戰的時候就知道壽無是妖族少主!”
這很明顯,若隻是一個普通人修或者妖族,也談不上能夠與亂瑩談合作,亂瑩更不會舍得丢下冰冽也要帶走壽無!
亂瑩道:“壽無與吾對戰之時,用的明顯是妖族手段。”
“他本來就是妖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