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後狀極純真地彎唇而笑:“豈止有舊?”
她無聲地喟歎了一下。
“當年,昆侖太羽劍君座下有三個弟子。”
昆侖元宗的曆史淵源流長,像駱雲這樣的弟子,隻能粗略知道一些早就衆所周知、廣爲流傳的往事。
比如,太羽劍君乃是上一任掌門青羽道君的師弟。
比如,太羽劍君雖然乃是劍修,但對法術、陣法一道均十分擅長。
再比如,他座下有兩位弟子,都是在當時出類拔萃、遠遠淩越于同門之上的人物。
一個是而今的掌門雲東來。
另一個,便是駱雲的師尊,雲東來的師弟——傅東樓。
如今雲東來是仙門領袖,早登紫宙之境。
而駱雲的師尊傅東樓則固守藏劍峰,雖然是在他再度離開昆侖之前才剛剛星海境大圓滿,可放眼天下,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人,也不多見。
而今,魔後說的卻是三個弟子。
駱雲隻覺得有什麽被數百年的仙途沙塵掩蓋的東西就要呼之欲出。
“魔尊在昆侖之時,名爲——”魔後以無比鄭重的口吻肅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浮東一。”
這名字,就如同炸雷一樣,響在駱雲的心頭!
“——他曾是太羽劍君座下首席弟子。”魔後道。
她看着駱雲呆若木雞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這名字,看來你聽說過,倒也有些意思,我還以爲——”她挑眉道,“昆侖早已将這個名字完全抹去了呢!”
仙盟會之時,就因爲闫五雷提起了這個名字,便遭到了殒命的下場。
雖然最後是駱雲出手,可他完全是替他師尊出的手,當時的駱雲,完全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也不懂到底長老們爲何不允許這個名字在昆侖被提起,更不懂爲什麽師尊說闫五雷不配提這個名字……
而今終于揭開了往事的面紗一角。
駱雲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良久才道:“魔尊之名,在昆侖的确是個禁忌的名字。”
他而今也有些明白,爲何昆侖元宗這般強勢。
因爲出了一個浮東一,數百年前整個仙門遭遇一場浩劫,這是昆侖的“污點”,若是不強勢,恐怕會被其他十二仙門以這個原由踩上幾百年不得翻身。
但他仍是有太多的不解。
“他……”駱雲道,“魔尊……原本就是魔族麽?”
這倒也不是憑空的想象,畢竟壽無當初還混進了東元派呢。
不光人、魔、妖三族,就連十二仙門之間,也借着互派弟子相互滲透呢,可見這種事情,也是古已有之。
魔後似乎聽到了這世間最有意思的笑話,笑了起來,道:“怎麽可能!他是仙門弟子,是備受看重的太羽劍君座下大弟子。”她收斂笑容,靜靜地看着駱雲道,“是被寄予厚望的絕頂天才。”
“那麽。”駱雲回想起他自身的經曆,又道,“是與斬情峰之下的那一池水有關嗎?”
魔後道:“你真是個會聊天的人。”
駱雲心道:“這是什麽意思?”
“怕人知道,我偏要讓人知道。”魔後素手一揮,那面熟悉的萬華鏡再度出現,瞬時變成一人高的大小,鏡面之中,霧氣隐隐,看不真切。
她起身向萬華鏡中走去,道:“你跟我來。”
駱雲不知道她的用意,就聽劍靈道:“跟過去。”
“前輩,我剛才就想問,您怎麽不怕被她察覺?”
“老夫在那破池子裏也不知道呆了多少年,跟着你不是逃命就是逃命,好不容易有個聽八卦的機會,你還不聽,你是想悶死老夫。”
“前輩,你覺得魔後真的隻是想找人聊天嗎?”
“不然呢?想弄死你一開始不就弄死了嗎?”
駱雲忽然覺得劍靈說的好有道理,竟然無言以對。
邁入萬華鏡的瞬間,駱雲便感到一陣風雪迎面而來,眼前是一條曲折山路,被厚厚的冰雪覆蓋,這與駱雲曾經走過的無數昆侖雪山中的山路大同小異。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進入暗蓬萊的時候起,雖然他能确保不被魔氣駐留體内遭到侵蝕,可仍然極不舒服,到了此處,才覺得渾身都舒泰起來。
因爲這裏除了氣息純淨,甚至還有極微弱的靈氣。
這還能是何處?這是斬情峰上啊!
他雖然沒有說什麽,可心裏再度震驚無比。
在駱雲心中,這座不應該出現在暗蓬萊的山峰應該也是禁地,怎麽會随随便便地帶他進入?
更讓他吃驚的是,她身爲暗蓬萊的魔後,似乎也沒有對這裏稀薄的靈氣感到任何不适,這自然可以以她修爲太過高深來解釋,但她對山路一點兒也不陌生,似乎經常來此,看起來對斬情峰十分熟稔!
雖然按照亂瑩所言,魔尊與魔後情感深厚,可他也難以想象魔後爲了魔尊而願意熟悉這麽一個與暗蓬萊格格不入的地方——更何況,魔尊也未必有多喜歡這斬情峰。
魔後沿着山路不緊不慢地走着:“本後在暗蓬萊這麽多年,那些魔君十分無趣。而今難得遇到一個活着的昆侖弟子,你又這麽會聊天,處處都讓我特别想往下說。”
駱雲猜不到她的真實用意,隻得當成這位魔後是真的閑得發慌外加任性,便道:“晚輩對這段往事也極感興趣,從早先還有幸留存的各宗門的記錄或野史上看……仙魔大戰往前的百餘年前,并沒有關于暗蓬萊的記錄。”
“你膽子倒是很大。若被昆侖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修知道,怕是要被關到天獄峰到死。”魔後想了想又道:“若是膽子不大,也不會與我族聖女結交,還隻身闖入暗蓬萊。”
她自然是不知道駱雲早就被關進去過一次,便是與斬情峰有關。
駱雲苦笑了一聲,這山路讓他想起在藏劍峰的歲月,忍不住道:“晚輩的師尊不是如您所言那樣——道貌岸然。”
魔後閑散地問道:“你師尊是哪個?”
從她的口氣中,駱雲能聽出來她并不特别關注是哪個,但他還是認真地拱手作答:“晚輩的師尊名諱傅東樓。”
魔後腳下一頓,道:“那小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