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而進入這殿中的女人,一襲白色的華貴綢衣将她纖秾合度的身材緊緊的包裹起來,酥胸高挺,纖腰如柳,豐滿的臀部随着她美妙的步伐左右扭動,一扭腰、一擡步無不充滿誘惑力。
可偏偏她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上圍着一方潔白的兜帽,兜帽四周垂下數縷潔白的花穗,将她的額頭和雙目掩住,而手臂處的衣袖如嫦娥廣袖,綢衣的裙擺舒展如無垢白蓮,又讓她看起來聖潔無比,不可亵渎。
她進來之後,巨門掩上,她這身白色衣裝在黑暗中散發出融融白光。
她身姿綽約的緩步走到那紅發男子面前,半跪了下來,花穗之下的殷紅豐唇輕啓:“大人。”
紅發男子不曾動,隻是雙眸張開,這瞬間一股巨大的威壓從他眸中透出,随即收斂于無形。
便是這一刹那,也讓人覺得若是他想要毀滅一切,也并非沒有這股力量!
他不曾開口,隻掃了一眼下面半跪的女人。
那女人或許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威嚴,反而彎了彎紅唇:“白姬已經将血取好了。”
她的纖手從白色的廣袖中透了出來,如玉般的手上持着一個碧瑩瑩的玉碗,而碗中則是比她的紅唇還要豔、遠比那男子的紅發還要紅的鮮血。
血碗之上有氤氲白霧,似乎凝聚成型,又似乎會随時散去。
白姬重又将白色袖子攏在玉碗之上,一雙瞳仁泛着波光透過白色花穗向那男子詢問地看過去。
那男子這才站起身來,露出他身後的椅榻。
椅榻不知用何物所做,可椅榻的靠背、支撐的椅腿上密密麻麻的顯露出了無數的飛禽走獸,怕是有千百不止!而那椅榻的支柱和兩側的扶手之上,同樣顯露出獸型——那是四大神獸的模樣。
那紅發男子下了椅榻,便向這椅榻正對面的一扇房門走去。
白姬緩緩的直起身來,跟在那紅發男子身後。
房門之後,是一條長廊露台,每隔數尺,右側便是拱形的落地巨窗,外面依舊電閃雷鳴,将長廊中默默行走的一男一女的身形不時地映照出來,在左側的牆壁上投下一閃而逝的黑色身影。
紅發男子身軀高壯,雙腿邁的步伐也極大,而白姬蓮步輕移,走得并不迫切,卻恰好跟在那男子身後一尺的地方。
她一手平端着玉碗,另一隻手則袖子掩在碗上,在偶爾投射過來的雷光裏,她的嘴唇始終輕輕的微揚。
這露台依着萬妖殿而建,若是有人在萬妖殿外仰視,便可看到,這二人行走的軌迹,乃是沿着那條青石巨龍的身軀盤桓而下。
龍尾末端直入地底。
萬妖殿的地宮之中,妖氣更加濃郁厚重,雖然設在地下,卻沒有什麽幽暗潮濕的感覺,反而比上面的大殿中要明亮,因爲大廳正中是一株盤根錯節的大樹,樹幹直通棚頂,又從棚頂處鋪展開來,垂下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的末端連着無數的光球,将整個地宮照的明亮輝煌。
在這一瞬間,某些光球倏地光華大盛,随即就像果子一樣墜落,在還未落到地上的時候突然化作一陣流光,向地宮正中大樹下的石台飛去。
石台之上鎖着一個青年,同那紅發男子一樣,發色火紅,長手長腳,上身赤裸,那光球墜落時形成的流光便是被他吸入體内,那些空蕩蕩的藤蔓上再度緩緩結出光球來。
紅發男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到底還是太慢。”
他一出聲,鎖鏈上的青年便睜開雙目,一霎那間眼神茫然而混沌。
“大人太過急切了,距離大典也還有一段時間,總要循序漸進才好。”
聽到這女子說話,青年才清醒過來,卻不看那男子,隻對着他身後的白袍女人流露出憤恨之意,因爲情緒外露,連帶着他手腳上的鎖鏈也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白姬并不理會他的仇視,柔美的将衣袖打開,露出袖下的血碗,甚至因爲她口中的“大人”是背對着她站立,臉上還露出了挑釁般的輕笑。
“壽無少主,請用藥。”在大人轉身的霎那,她收斂笑意,十分謙卑的屈膝矮身,将血碗高高的捧起。
血碗之上蒸騰的白霧仍在,被牢牢鎖起來的壽無身軀周圍也籠罩着似有似無的霧氣,牽扯着血碗之上的白霧益發蒸騰活躍!
“到現在都不肯叫一聲父王。”紅發男子轉身拿過血碗,緩步向壽無走去。
“你——”壽無的話音未落,紅發男子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而後又松開。
“你身上流淌我的血。”低沉威嚴的聲音在地宮中想起,“你要叫我一聲父親。”他粗壯修長的雙臂伸展開來,身上爆發出更磅礴的氣勢,“我乃這八千裏妖族領域共主,你更應喊我一聲大人。”
妖祖黃泉若無其事地将玉碗端近了壽無的嘴邊,道:“若不是你在最緊要的幾年中逃了出去,怎麽會到現在還法相不穩?而今這是補救,也是懲罰。”
壽無并不想喝這碗血,可他身體裏流淌的血液卻極爲渴望!
一時間他的鼻端、眼中都是血的香氣與誘人色澤,他的口舌中似乎已經能感受到了血一入口時的甘甜芳香,還有其中蘊含的與他身體中血液相呼應的巨大力量!
他雙臂上的鐵鏈因爲他理智的抗拒和本能的渴望而嘩啦啦的響動着。
“不要做無用功。”黃泉道,“人修之法,對妖族形成法相百害而無一利,今後不許再用。”
壽無擡頭直直的看着黃泉,眼中充滿困惑和傷感:“若是人修之法在父親眼中不值一提,爲何當初——”
“住口。你要感謝白姬。她千辛萬苦尋來萬靈聚妖木,即可聚集妖氣,又不含木歲靈氣,還可以化掉你體内的木歲之氣……”
不提白姬這個名字也倒罷了,一聽到這個名字,壽無再度猛烈地掙紮起來,吼道:“父親!父親!爲何這般信賴于她?”
白姬莞爾一笑道:“少主不必介意我的存在……妖族始終會隻有你一個少主。我與大人,不會留下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