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冽的寒風吹到駱雲的臉上,讓他清醒了一點兒。
駱雲仔細的回憶着,師尊正在閉關,不會突然出來把他放在這裏——再說怎麽也要先知會一聲才對,到底怎麽了?
記憶中仿佛有了一道牆,他僅僅能想到前一個晚上他在睡前還引靈入竅——那時他練習的還是熒火脈的第三竅,而後呢……睡醒了……他再想往後回憶,就感到神識走到了一處斷崖,直直的跌墜下去!
那種無法控制的下墜,還要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跌落到底的空虛的感覺,讓他猛地嘔吐起來。
駱雲肚子裏空無一物,自然也是幹嘔,難聽而可怕的聲音就在這洞窟中回響。
然後駱雲就聽到上下左右傳來了一陣陣古怪的笑聲。
“哈哈,又有人來了!”
“不知道要關幾百年……呵呵呵……”
駱雲撫着肚子,觸手所及覺得硬邦邦的,那是個他完全沒印象的異物,但他無暇顧及,咳了幾聲,才開口道:“誰?這裏是什麽地方?”
“哈哈哈哈!竟然不知道這是哪裏!難不成杭南宮那厮把你直接打暈了扔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嘲諷道。
另一個人接着道:“此乃昆侖後山,專門囚禁犯了大錯的弟子。”
駱雲愕然道:“犯錯……我沒有……”
可是說話的幾個人并不管他,而是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我聽他剛才嘔吐不已,是被抹了記憶了。”
“犯了什麽大錯?竟然被抹了記憶,有趣有趣!本來還想問問是觸犯了什麽門規,看來他自己個兒也說不清楚了。”
駱雲聽着他們的話,冷汗涔涔而落!
他試圖回憶過,神識墜入那片突然不連貫的斷崖的感受,似乎都驗證了這些人的說法。
他被抹了記憶了!爲什麽被關在這裏,就與他被除掉的記憶有關!想到這裏,他的頭又疼了起來,雖然他拼盡全力的忍耐,一絲絲痛苦的呻吟還是從他牙縫裏擠了出來!
“抹除記憶,原本就對神識損傷極大……沒傻沒瘋,也算你運氣好。”
“嘿,總比直接廢了神識的好。”
駱雲此刻已經癱坐在洞口,過了一會兒,方恢複了一些精神,又開口道:“各位……前輩……這樣的囚禁,會有多少年?”
回答他的又是一陣意味難明的笑聲。
良久才有一個聲音道:“在這裏最短也是百年。”
百年!
還未等駱雲從這個詞的震驚中脫離出來,那聲音又道:“百年算短的啦!長的話,囚死後山。”
以駱雲來看,如他這樣壓根都沒到聚元境的人,百年的時光,已經足夠讓他變成一具白骨了,更難以想象一直囚禁到壽元耗盡會是什麽樣子。
在上下左右那些回應他的聲音中,自然什麽情緒的都有,然而大部分卻都已經含了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原本駱雲還想說,若是繼續修行,壽元自然可以延長。
可轉念一想,是他天真了。
若真的是囚死後山,那壽元越長,就越是一種煎熬,到時候恐怕恨不得速死,恨不得從未修仙過!
想到這裏,他伸出手,試探着向洞口摸去。
接近外面的一瞬間,手指便被彈了回來!
果然……駱雲低低的道了一聲“謝謝各位前輩”,便縮回了洞的最深處,思考起來。
再去探尋因爲什麽緣故才被囚禁于此,已經毫無意義了。
他初初來此,原本就心緒不定,一腦子的漿糊,再多和上下左右的“囚友”溝通,非但沒有太大意義,反而會影響心境,說不定還會發瘋!
他不知道要被囚禁多少年,但是,總有一天,他的師尊會出關,更近的,總有一天玄離師兄會回來……他們不會什麽都不做!
駱雲忍不住眼睛微熱,首先他要好好的、不能發瘋的活下去……起碼要超過百年!
他迅速的平靜的心緒,深吸了一口氣,神識進入内宇界。
内宇界無恙。
“無恙”的意思,就是還和往常一樣,并沒有遭到什麽破壞,同時也仍是維持着以前的狀态,空空蕩蕩。
隻是神識使用起來的晦澀還是讓駱雲感受到了,他知道這是受到抹除記憶的影響,神識一并受到了傷害。如同手指頭受了傷,做起事來總是有些不便。
他會用神識修補那些内宇界曾遭破壞的網絡,可卻不會修複神識自身!
神識一般需要溫養,除了時間的浸潤,往往還需要丹藥的配合——可如今在這不着天不着地的地方,丹藥就不用想了。
爲今之計,似乎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神識若不再受到創傷,總會慢慢的恢複治愈,再度成長和強大起來。
無論如何,他不能停止腳步——哪怕是原地踏步,他也不能停下來。
駱雲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起星元之力來。
熟悉的感覺再度重回内宇界,熒火脈的第三竅裏逐漸充盈了他接引過來的星元之力。
駱雲不知道是不是神識受創的影響,總之這個過程照比以往艱難了許多,壓制那些試圖逃逸而出的星元之力,也極爲費力。
駱雲的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雖然眉頭微鎖,可嘴角卻露出了笑意。
事情總沒有那麽糟糕,雖然人出不去,可是似乎并不禁星元之力進來,包括風雪那些自然的力量,都可以湧進石窟,若可修行,他便不會活活餓死。
直到星竅中的星元之力由淡紫逐漸轉成了濃紫色,甚至已經黏稠到了流動都極爲緩慢的地步,駱雲才停止了吸納。
接下來便是更關鍵的一步,在星元之力流入内宇界各處的時候,他更加要萬分的小心。
在這問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隻要對自身造成一點兒傷害,都有可能帶來後面一連串的惡劣後果。
雖然神識仍然痛不可當,還是被他用來緩緩的控制着星元之力的發散。
如同骨折以後恢複的人,每天都要練習行走,否則的話,即使骨頭長好了,卻再也無法習慣走路,甚至生疏的如同小兒。
他不能讓神識有所退步,便隻能照舊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