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離這一走,又是兩三年眨眼而過。
初時駱雲還頗爲擔心,後來才知道原本師徒之間就有所感應,不僅是玄離,就連他自己也有命燈在傅東樓處,否則當年也不會那麽老神在在的讓他去捅狼窩子。
而對于外出曆練,有時候十數年都不見影蹤,更有甚者還有忽然有所領悟、找了個不知名的所在閉關數十年的也有,兩三個年頭實在不算什麽。
這幾年裏三間茅草屋頂上要換的金葛草自然又都落在駱雲的頭上,非但如此,連編織檐席這樣兒的事情也得他來學着做了。
駱雲鋪完了爬下來,傅東樓負手道:“不錯,比前兩年的手藝更好了。”
駱雲已經不像第一次做這件事兒的時候那麽難堪了。
三年前他背着第一簍金葛草走入昆侖元宗的山門,受到了無數人明裏暗裏的指點,更有人說他被藏劍峰的師徒二人騙了,他們隻是想要一個雜役或執事弟子。
反正難堪的事兒也不光這一件,經曆多了,駱雲便也習以爲常了。
來到昆侖的五年間,駱雲心裏知道的清清楚楚,師尊傅東樓在他身上的确費了不少心思。
而今,距離上一堂引靈入竅的課,又過了将近三年。
這三年駱雲并沒有虛度,除了錘煉身體、劍招,體味劍勢,還有内視之術。
他不知道内視之術的極限在何處,可而今他的神識哪怕是斷裂細絲的茬口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這也是因爲他執着于将那些星竅間的細絲接回去的緣故。
細絲斷的到處都是,有的離的極近,尚能銜接,有的遠了,便無法判斷了,他的神識一點點的被他放小、放小,小到幾乎和那細絲截面一般,慢慢的,他便能感受到茬口的不同。
數以萬計的斷絲,每個茬口都不同,而在這三年裏,駱雲竟然将所有的細絲碎段重又接駁了回去!
他覺得他的身體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可又不知道哪裏不同,便隻得歸因于想必是師尊和師兄舍了老本兒,喂給他吃的藥對修行之人助益極大!
可在引靈入竅這一塊上,駱雲還是一片空白。
而與他同時進來的弟子,就算是最差的駱流武,也已經進入到了聚元境黃階。
再過不到八年,便又将是登雲大考。
駱雲而今也不過才十七八歲,即使打擊這麽大這麽多,可也遠遠未到心如死灰的地步,自然是心有期待。
傅東樓沉吟道:“不必心生絕望。修體與注靈原本就是相輔相成,當年你不過才修體兩年,便可以引靈入竅,所以反應激烈,以至于你身體承受不住載靈之苦,更承受不住失靈之苦。”
他擡頭看着駱雲道:“今日可再引靈入竅。”
傅東樓一揚手,一個法陣便出現在駱雲周身。
看到這法陣,他微微苦笑起來,爲了防備三年前的事件重演,他竟然不得不設一個限靈陣!
限靈陣,顧名思義,便是限制靈力的陣法,是個極少使用的冷門陣法。
“你修體已經五年了,内視之術想必已經更爲精純,我修仙之人以星竅感應星元之力,這條路斷然不會錯,否則你們駱家的老祖宗也不會飛升。”
傅東樓沉吟着又加了一句:“從三年前看……這一步對你來說容易得很。”
雖然三年前那一幕可怕,可駱雲并無懼色,隻道:“是。”
“我本來也可以讓你必須沿用我昆侖的法子,去吸納靈石之靈力來聚元注竅……”
駱雲道:“弟子不願。您也說過,多少人哪怕到了通脈境,也仍然無法吸收星元之力,如果這樣,我豈不是舍本逐末?”
傅東樓便點頭笑了起來:“我們藏劍峰的弟子就是要有這股子豪氣!這天分不用實在可惜!所以我要用限靈陣來減緩星元之力的湧入;而這第二道保險,就在你自己身上。”
“師父說的莫非是内視之法?”
“内視之法,可不止是看看就完了。你要随時體察,若有變故,即刻停止!”
傅東樓仍是不放心,又交待道:“聚元從來沒有人一次登頂升階,你也不要做此嘗試。爲師就在旁邊護法。”
駱雲凝重起來:“是。”
“放心,我這裏放了一堆空靈石靈玉。”傅東樓又道。
駱雲有些無語。
良久,他道:“上次那個,您用了嗎?”
傅東樓道:“那麽惡心的一團,誰會用。”
駱雲忍不住撇了撇嘴。
傅東樓想了想,又弄了盆水出來,道:“再呲血,先洗洗手再摸那堆空靈石。”
“您還是我親師尊嗎?”駱雲道。
“少廢話,開始吧。”
傅東樓手一揮,由他而起,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慢慢籠罩了藏劍峰的峰頂。
他不再多說,示意駱雲可以開始了。
三年前的駱雲,内視之術照比今日,已經差了十萬八千裏。
而今他的内視之術再精純不過,皆因每個閑下來的夜晚,除了接駁那些斷掉的“亂麻”以外,他都會去探尋那如同漩渦般的黑色星竅。
爲什麽他會是“零星”?
爲什麽駱家的人,以他父親的說法,從先祖飛升後,再無一人能在修仙的路上走的遠一些?
雖然覓而無果,可是卻不是什麽收獲都沒有。
起碼他的神識在内宇界中已經來去自如,并具有了相當的控制力。
此刻駱雲凝神聚氣,不再像上次那樣直接攤開雙手以駱氏一族最常用、最直接的方式導引星天之力,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内視之術中去。
駱雲找了一個星竅。
從傅東樓以前教授可知,這是金白脈的第一個星竅,也是星盤測試中,此脈上有天分的人最容易感知星元之力的星竅。
駱雲用神識覆蓋了其他的星竅以後,才全力的感應起來。
天賦血脈如此,他很快的預感到即将有一絲星元之力從不知名的夜空中降臨到他的身上,他并不激動,隻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在那星元之力接觸到他軀體的瞬間,他的神識也已經蔓延到了内宇界的最邊沿。
自然有所感應!